曹操道:
“没错,尚书令荀彧出身于颍川荀氏,乃荀子后裔,祖上的荀淑因学识渊博,被尊为 “神君”。
钟繇出身于东汉望族颍川钟氏,人家祖先数世均以德行着称。曾祖父钟皓‘温良笃慎,博学诗律,教授门生千有余人’。”
曹操停了下来,静静的盯着张飞:“翼德,我说这么多,你懂我的意思吗?”
张飞恍然:“司空的意思我倒是懂。”
曹操怒道:“你不懂!”
张飞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懂。”
曹操斜睨了他一眼:
“翼德且看天下官宦,上至三公九卿,下至郡县小吏,哪个不是士族豪门的人?我每颁布一条政令,都要先过他们的' 士族关 '!”
张飞心道:“你都要夺他们权了,他们还能不卡你的政令?”
曹操继续道:
“士族,世代为官,如附骨之疽盘踞朝堂。
他们世代垄断太学讲席,将《诗》《书》大义化作自家私产;察举制下,郡国孝廉尽出高门。
还弄出什么月旦评,肆无忌惮的夺取天下人的点评权柄。
多少年了,天子要想站稳脚跟,就得依靠士族,就要给士族更大的利益,就得默许他们圈占万亩膏腴,就得纵容他们蓄养私兵甲胄。
如此下去,皇权终被士族控制。汉室何存?
如今吾掌控朝堂,能让士族如此威胁天子吗?
不能!”
曹操越说越激动:
“吾用人,要唯才是举!征辟寒门子弟为郡县吏,逐步充实朝堂,担任三公九卿。
但是士族子弟不肯,骂我汉贼!在清议里骂我 篡逆 !
袁本初四世三公,富可敌国,却在冀州兼并田产百万亩,逼得百姓易子而食;杨彪家仆穿绫罗,车马饰金银,却在灾年闭仓拒赈!
若不是他们肆无忌惮的霸占高位、霸占农田,天下哪有那么多流民,又怎会有黄巾贼军!
这等蛀虫,才是真正的汉贼!真正的篡逆”
张飞一叹,暗自思忖:
“没办法,正因等级的严苛,前朝三公九卿长期凌驾于天下人之上,其后代养尊处优惯了,已然被养成了傻逼。
他们习惯性霸占高位、霸占农田,下意识的、理所当然的、毫无顾忌的,做出一些非常的恶毒、不留后路的事情。
这些士族子弟根本不知道底层是怎么样的,只会愤怒于黄巾军不遵法度的造反,甚至愤怒于寒门子弟百舸争流般的当官上位,蚕食自己权柄。”
想到这,他又是一叹:
“阶级隔离带来最可怕的后果,就是上层对下层无意识的残忍。
高高在上的士族子弟,很多时候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做法残忍到了何种地步,最终导致底层的同等报复。
只不过,汉末的黄巾军失败了,刘备、曹操、诸葛亮等人的努力也失败了。
中原这边,曹操一死,曹丕马上跟士族妥协。
士族拥护曹丕当皇帝,曹丕则实行士族代表陈群设计的九品中正制。将士族对仕途的实际垄断,制度化,明面化,士族子弟再也也不需要装清高了。
换句话说,曹丕就是在喊:蛋糕都是你们的,只要把皇位给我留着。
可惜,他的皇位没传几代,就被士族掌控了。
江东的孙策在创业初期,曾经大力杀伐江东的士族子弟,可惜孙权上任后,又变了。
所谓的吴大帝走的是一条彻底的士族路线,把自己的政权和江东士族牢牢地捆在一起。
也因此,东吴上下都对于逐鹿天下的兴趣乏乏,守土战争可圈可点,但对外战争了底层出身的吕蒙背刺盟友的那一战,其他战争都可谓极其拉胯。
季汉这边。
刘备和曹操一样,都是唯才是举,朝廷文武中满是寒门人才。
昭烈帝顶着士族豪门的压力,几乎是公开对寒门子弟立誓:
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也认可兴复汉室,你就放心来,我不会猜忌,只会重用。
刘备自起兵开始到驾崩的几十年间,没有对士族的妥协,没有被利益的腐蚀,对跟在身边起于微末的白衣兄弟们,情浓于血。
只可惜,季汉偏居一隅,在老一辈病逝或战死后,其后人有些渐渐失去锐气,有些能力不够,有些沦为自守的士族,最终被他人吞并。”
曹操察觉到了张飞变换不定的脸色,忽然放低姿态,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恳切:
“今日与翼德推心置腹,实因观汝乃爽利磊落之人,把汝当成了自己人!希望翼德,能助我一臂之力。”
张飞心中一阵感慨:
“看来,将来我们三兄弟到达某个高度时,将曹操收为己用,岂不比刀兵相见更妙?
嗯,挖墙脚的最高水平,就是把对方老板也挖过来!”
想到这,张飞应道:
“要是这么说,我兄弟三人自当为朝廷效力!
我大哥作为编草鞋的皇亲,可任太尉,我二哥亡命贩枣出身,春秋大义读得比士族还通透,可任骠骑将军。
我就是个卖猪肉的,卫将军这等执掌禁军的要职可以试试。”
曹操闻言一个趔趄:
“你们三兄弟,这是要霸了朝堂的所有军事要职?不行!
你还是去干大鸿胪吧。”
张飞心中思忖:
“大鸿胪?负责接待外国使节、藩属国君主或质子,安排朝见礼仪、食宿及赏赐事宜。
还有处理与周边民族的往来事务,传达朝廷政令,协调边疆关系。
更掌管朝廷典礼,什么皇帝登基、册封太子、皇室婚丧大礼。
还可以插手诸侯与宗室事务,管理皇室宗亲的爵位继承,监察诸侯王、列侯的进京朝觐,审核其奏疏及贡品。
这权利还是可以的。”
他握着曹操的手,诚恳道:
“行,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