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给我传讯？教堂里难道没给你们安排床铺？”
马克低声调侃，顺手抛给安娜和莫妮卡一小块新烤热的面饼，上面抹着他特调的辣酱。
能随时随地找地方做菜才是一位合格的圣职者，在两女传讯赶到前他都已经投喂了两波小乞丐了。
安娜接过，点了点头，言简意赅：“还没等到安排床铺呢，恩佐那边就出事了。”
安娜三口两口便吞下了那块热乎的面饼，辛辣的酱汁让冰冷的胃暖了些，也驱散了些许寒夜的僵硬感。
她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声音压得极低。
将黑暗教会地窖里感知到的力量冲突、恩佐装睡的鼾声、莫妮卡鉴定出的仪式痕迹。
以及那用拳头烙印下的关键符文信息“陷阱、矮人危险、霜语裂谷、教会联军”清晰而迅速地复述了一遍。
“……符文清晰无误，”莫妮卡补充道，酒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静的光泽，“那特使萨鲁所谓的安排恐怕与霜语裂谷紧密相连，恩佐很可能被当作诱饵送过去。星月教会的伊莱莎也已明示后续要与我们探讨涉及裂谷的行动，一个时辰的时限就是催促。”
“好家伙，呼噜打得震天响？”马克乐了，随手也给自己塞了块饼，嚼得津津有味，仿佛听的不是一场针对自己小队的阴谋。
“还得是恩佐，这演技搁在戏台上那不得日进斗金？他这黑暗眷顾加上那位的赐福，爆发起来能把那帮子‘神棍’魂儿都吓飞一半吧？啧，有意思……教会联军？看来黑砧和星月、黑暗那两帮人搭上线了？”
他接着将自己下午在“磐石补给站”偷听到的黑砧教会管事对话，以及关于“熔炉核心”、“点燃”、“星骸深处的残留”、“力量彻底激发”、“氏族存续”这些关键词，连同与布鲁诺长老讲述的“星陨之灾”的矛盾线索，也简练地分享出来。
“……他们对富含生命力和热能的地薯、暖肚石需求激增，不是为了过冬。听那矮子话里的意思，是要搞大事，而且跟某个深藏在星骸里的力量有关，这事关乎某个矮人氏族的生死存亡。”
马克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装酱汁的小瓶子，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我在想，恩佐那铁砧脑袋里关于星陨湖的宝贝记忆可能没骗我们，东西确实在他手里。但听这帮矮人煞有介事的样子，那星陨湖底下……或者说那场灾难的核心里，搞不好真还有别的‘星骸残留’是布鲁诺长老也不知道、或者恩佐压根没注意到的东西？
“北极冰原这些人的目标，铁定是那东西！而且需要大量生命热力去‘点燃’它！霜语裂谷，十有八九就是这‘星骸之心’的所在！”
他环顾了一下两位同伴：“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扯着毫无道理的预言和神恩的虎皮，画了个大饼给恩佐和你们往里跳，难道还真是看中了你们的才华？
“我总觉得你们好像也身在他们的陷阱之中，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些为妙。
“不过不管是黑砧还是深炉都是恩佐原来的族人，霜语裂谷肯定要去，那老矮人嚷嚷的‘深炉’分支，九成九跟灰须氏族残留有关，也八成就在裂谷底下猫着呢！但去之前，咱得把这些人的底裤……咳，底细摸得更清楚点。”
他目光扫过安娜和莫妮卡，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正支棱着粉色触手，警惕地打量着巷子深处黑暗角落的小姆。
“星月和黑暗那两家，已经对你们和恩佐关怀备至了。咱们仨要是一块儿溜去探霜语裂谷，目标太大，铁定会惊动那两家，搞不好他们提前发动，恩佐可能也会有危险。而且，万一裂谷真是个大瓮…咱仨去就是准备被人一锅烩的饺子。”
马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所以嘛，这一次去查探峡谷的活儿，还得是我和小姆打头阵。”
他伸手撸了一把小姆手感极佳的脑袋，小家伙立刻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发出一声短促的“姆！”。
“霜语裂谷。”马克咂咂嘴，“听着就比冰原更冷，我和小姆这就去给它暖暖场。”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身上用来伪装的那件沾满脏污和铁锈味的破斗篷更显腌臜，仿佛真的只是个冻麻了腿的潦倒行商。
“你们俩，还是回星月教会接着跟那位教长探讨教义吧。看看她们还能从裤裆…咳，从书库里掏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难得来冰原一趟，咱们总该了解一些中部大陆没有的东西。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看牢恩佐！恩佐毕竟在社会上混的时日太少，你们在边上，好歹别让他真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等他被安排出发往裂谷时，我会提前接应你们。”
“好！”安娜只回了一个字，点头的动作干脆利落，淡绿的眼眸里映着远处昏暗的灯光，像在确认周围有无新的监视。
莫妮卡则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声音平静无波：
“星月教会秘库里或许真能找出一些几百年前众教神战的知识。放心，我们会确保恩佐的安全的。你也保重，马克，还有小姆。”
“走了！”马克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佝偻的腰背似乎更弯了。
抱着小姆，像一道融入阴影的烟，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垃圾堆构成的逼仄角落，迅速消失在弗塔根集所深处犬牙交错的巷道迷宫之中。
安娜和莫妮卡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她们的身影也如同被夜色吞噬，循着原路折返，向着那幢笼罩在星月之力下的石砌教堂悄然潜行。
回到旅馆，简单收拾一番后。
马克从北地熊暖窝歪斜的三楼窗口望出去，集所的灯火在稀薄的风雪中显得越发黯淡。
“五个金币一晚……”他掂量着手里那把沉得能当锤子的钥匙，啧了一声，“小姆，就算有钱也不能这样花不是。连小半天都没住到，这钱花得太不值了，咱们得赶紧去打工赚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