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卷起漫天沙砾。
前往幽州的官道之上,一支由五百名神机营精锐铁骑护送的队伍,正顶着凛冽的寒风,日夜兼程,一路向北。
队伍的中央,是数十辆由厚重油布覆盖的马车,车上装载的,便是那三千份承载着整个大唐希望的免疫血清。
苟尚峰骑在马上,裹紧了身上厚厚的裘皮大氅。
七日后,当这支风尘仆仆的队伍终于抵达幽州城外那座被瘟疫笼罩的军营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营门内外,随处可见用白布包裹的尸体,正被一车车地拉往远处的焚尸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
幽州守将,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在见到那面代表着皇权的神机营旗帜时迎了出来。 “苟侯爷!您可算来了!”老将军虎目含泪,声音嘶哑,“再晚来几日,这幽州大营,怕是就要变成一座死城了啊!”
苟尚峰翻身下马,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传我将令,立刻封锁所有营帐,所有病患,按病情轻重,分营隔离,所有人的饮水、食物,必须经过高温蒸煮……”
当他走进一间最大营帐时,饶是早已见惯了生死,依旧被眼前的惨状所震撼。
数十名病重的将士躺在草席上,痛苦地低沉哀嚎着,他们高烧不退,浑身布满紫红色的出血点,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七窍流血,在弥留之际做着最后的挣扎。
几位随军郎中和从附近州府请来的大夫正围在一起,愁眉苦脸地熬着汤药,但那药的味道,不过是些寻常的清热解毒之品,对于这种烈性病毒,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苟少监?”一位郎中认出了他。
“情况如何?”
“回少监大人,”那医官面露惭色,“此疫毒性太过猛烈,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苟尚峰转过身,对身后的神机营士兵和医士学徒们下达了指令。
“按我之前教的,立刻建立洁净区和污染区,所有人员进入,必须更换隔离衣,佩戴口鼻罩,所有器械,必须以烈酒、沸水反复消毒……”
“将血清取来!”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个个由神机营士兵贴身护卫的木盒被抬了进来。
打开木盒,里面是用特制瓷瓶密封好的、淡黄色的免疫血清。
“此乃何物?”随军郎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苟尚峰没有理他,他取过一个瓷瓶,用一根特制的、前端带有细长银管的皮囊,抽取了约定的剂量,然后走到一个病情最重、呼吸已经微弱得如同游丝一般的年轻士兵面前。
他挽起那年轻士兵的衣袖,露出因为高烧而滚烫、布满了出血点的胳膊,用烈酒仔细地为皮肤消毒,然后将那尖锐的银管针头,稳稳地、缓缓地,注入了士兵的静脉之中。
淡黄色的血清顺着银管,一点一点地被推进了那具濒临死亡的年轻身体。
一炷香过去了,士兵依旧毫无反应。
两炷香过去了,士兵的呼吸似乎变得更加微弱了。
然而,就在第三炷香即将燃尽的时候, “咳……咳咳……” 那个原本已经如同死人一般的年轻士兵,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那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也变得深长有力起来。
“水……水……” 一个嘶哑却充满生命渴望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艰难地吐出。
“活了!真的活了!”
“天啊!神迹!神迹啊!”
整个营帐,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惊叹,几个方才还一脸不屑的郎中,此刻指着那个已经能喝水的士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苟尚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