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换了一身新衣的颜慈,脸上恢复了一丝红润,简单的吃过餐食,便迫不及待的赶到了齐钰的客舍。
见到齐钰躬身施礼,依旧是延续着旧日的称呼,喊了一声殿下,并没有把魏王这个新的称谓带在嘴边。
看着齐钰关切的看着自己,颜慈从齐钰的眼中看出了那种,晚辈对待长辈的关切,没有一丝的高高在上,和上位者虚假的关护。
当了一辈子后宫之主身边人的颜慈,见惯了捧高踩低的各色嘴脸,能把自己当做亲人长辈来对待的,也只有这位温和的殿下了。
颜慈坐在启安搬来的锦凳上,手捧着彩儿端过来的热茶,连忙止住大家忙碌的动作:“好了,我喝口热茶就好,大家不用忙碌了,我的身子骨还不到需要处处关照的时候,大家有心了。”
齐钰喝了口茶水,等颜慈缓过心神,才开口问道:“这一路风尘的赶过来,路上一定辛苦了,前几日开始,这雪陆陆续续的下了好些天,路上湿滑,水面狭窄处也结了厚厚的冰层;这一路你只能从陆路骑马赶过来,这一趟下来最少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母后也是个急迫的性子,有什么不能待春暖花开的时节再来安排,这冰天雪地的还把你派了出来!”
颜慈听到殿下为自己责怪娘娘,连忙起身躬身道:“这怪不得娘娘,是老奴自作主张,悄悄出宫而来,娘娘并未派老奴出宫!”
齐钰一阵错愕,私下出宫可是大罪,这颜慈做了一辈子娘娘的身边人,不可能不清楚这条,齐钰探身急切地问道:“可是母后那里出了变故?”
颜慈啪嗒的一声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伤感和不安,最初哆嗦着颤声道:“娘娘病重,我来时娘娘已经卧病在床了!太医院的几位御医说,娘娘这病是心劳成疾,原本前几年殿下失踪,娘娘就大病了一场,后来还是晋王妃不时的入宫帮着调理,加上御医开的汤药滋补着,才稳定下来,可这次病情来的太急,急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齐钰猛地起身,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一瞬间的呆滞,眼前出现了晕眩带来的黑暗,身体前后摇晃了几下,沐沐赶忙上前抓住齐钰的手掌。
一丝温热的气流顺着齐钰的掌心流去,齐钰过了几息才缓过,闭目稳稳心神,看向颜慈道:“母后因何而突发病状?”
颜慈看了眼齐钰道:“朝堂上有御史弹劾,东疆归宁城的归宁卫主将,宁国公赵仆贪慕军饷,结党营私,东疆将领多为其私下提拔,不尊朝堂,已有谋逆割据之意,同时有兵部的官员,和户部的官员附议上奏,于是陛下下旨彻查东疆,并要绥宁军,辽源军逼近东疆,派襄王领兵押解宁国公父子入京。”
齐钰伸手把颜慈托起,扶着颜慈坐在锦凳之上:“慢慢说,事已发生不急在这一时!”
齐钰转身走回靠椅,被沐沐扶着坐在靠椅上,彩儿端着新的水杯走近齐钰,轻声道:“先生,喝点水,莫心急。”
齐钰接过水杯,给了彩儿一个安心的眼神,接过水杯握在手中暖着自己的手,看着颜慈道:“朝堂之事,是在多久之前?”
颜慈回忆了一番时间段,有些不确定的回复道:“我知道消息的来源有些曲折,您也清楚娘娘自从封闭了园子,平时很少有宫里的人前来拜望,消息是我多年前带过的一个小内侍,偷偷地转了手才送到我手上,我接到消息时怕是襄王已经出了京师。我本来想瞒着娘娘,私下里去和晋王府通个信,让晋王妃进宫和娘娘商讨一下,看看是不是由晋王给老国公周旋一下,可是三皇子与四皇子,带着几个小公主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福韵公主嘴快说出来,皇帝要抓反叛的国公入京,还要判谋逆之罪。”
颜慈气愤地嘟囔道:“肯定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故意诱导小公主的,皇后娘娘开始还不当一回事,可是三皇子却问六皇子,是哪个国公这么大胆子,六皇子就脱口而出是宁国公那个老家伙;这话一出,娘娘就捂着心口喷出一口血,而后就彻底卧床不起了。”
齐钰眼里冒出一股火气,这是要作死啊,我已经远离这个是非圈,不愿掺和着皇家这些破事,可这哥几个没完没了了,母后若是病体转安还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两个可要想好了,该葬在哪里了!
齐钰本就对这家子皇族没有半分情感,一个要亲手葬送自己孩子的父亲,一群眼里只有贪念欲望的皇子,这样的皇族齐钰真的不喜,也不屑。
齐钰接着问道:“你为何要出宫?”
颜慈摇着头苦笑道:“皇后病到在床,除了御医外无人关注,陛下更是从未来探望,后来二皇子到了院子里,看过娘娘后告诉我,他去安排人通知晋王妃,要我赶快离京来告诉你消息,务必想办法在中途救下宁国公,若是宁国公入京,绝无生还的可能。”
齐钰起身对启安道:“去催一下朝颜,青黛,再把无情和涂廉喊来,让护卫去喊一下林帅、谭公、陆公!”
启安看到齐钰目光肃穆,于是点头转身飞快的向外跑去,齐钰对颜慈道:“你先去休息,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我让彩儿带你过去,我这边安排好,看看是否来得及!”
颜慈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于是点头随着彩儿下去休息,齐钰喝了口茶水,脸色阴暗下来,这庆帝的耐心真是经不起考量。
这才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开始针对自己做出防御,先把三州之外的贸易流入给切断,再试图往三州掺沙子,往官场军队里安置亲信。
这又把东疆自己外公那里的势力拨出,估摸着也会借着东疆的谋逆罪名废了皇后,而后自己也就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
再利用各种手段拿下自己,而后看着下面几个皇子争来争去,自己稳稳地坐着帝位,时不时的添添火去去柴,任由下面争斗。
这也难怪晋王会上交兵符,卸任大元帅的职务,看来晋王心里很清楚陛下的心思,这也是晋王为何会派虎卫过来守护自己的原因,把红线给了自己,怕也是想着让自己有个自保之力吧。
朝颜、青黛两人抱着近期的文卷走了进来,看到齐钰的脸色不好,还以为是自己拖延让殿下不开心了,连忙致歉道:“殿下,我们刚刚把文案整理出来,最近京都那里过来的信息太多了,分门别类的有些繁琐,我把您需要的找出来了,是您自己看,还是我来给你读?”
齐钰看朝颜忐忑的看着自己,不禁轻声笑了起来:“我是想心事,和你无关,你们也是刚回来没多久,能整理规整亦是不宜,我自己看吧,你们先喝水坐一会儿,一会儿谭公他们过来,我们商议一些事情。”
朝颜把两人手里的文卷合在一起,抱着给齐钰铺在书案上,齐钰上前按照日期开始翻看起来,吏部的文书,官员调度,兵部的文书,军队调整和物资拨放动向,朝堂里的朝会上一些大事件,齐钰一册册的翻看下去,直到把所有的文卷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