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柱深处那滴黑液滑落的瞬间，颜洛汐猛地睁开眼。
她没动，只是指尖在掌心轻轻一扣，残留的封魔印余温还在皮肤下跳动。那一闪即逝的符号她记住了——不是自然形成的裂痕反光，也不是魔气残留的痕迹，而是人为刻下的印记，极细，却带着规律性的转折。
小灵在她怀里轻轻抽了一下手指，眉心银光一闪即灭。他嘴唇微张，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墙……后面有人。”
轩辕凌靠在阵台边缘，听见动静抬起了头。他左臂裹着布条，血已经渗出来一圈，脸色发青，但眼神清明。他没说话，只将剑柄往身侧移了半寸，随时能出鞘。
慕容尘坐在断裂的机关架旁，手里那截绳索只剩几缕残丝。他低着头，指腹摩挲着金属残片的切口，忽然道：“这机关被人动过。”
颜洛汐缓缓站起身，膝盖发软，她扶了下石壁才稳住。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大殿出口左侧的一块岩面上。那里有一道浅痕，像是被利器刮过后又匆忙抹平，边缘还留着细微的划纹。
她走过去，指尖顺着划痕滑过，粗糙的石面磨着皮肤。系统界面在脑中浮现，能量条只剩下不到两成，物品具现已彻底灰掉，但“心灵洞察”还亮着，只是使用次数只剩一次。
【警告：上次使用造成意识损伤，再次启动可能引发短暂失忆或感知错乱。】
她没理会提示，低声下令：“扫描三步内空间波动。”
【开始追踪——检测到非自然能量残留，轨迹呈人形轮廓，高度约七尺，停留时间约十二息，方向：由内向外撤离。】
数据流闪过，她闭了闭眼。不是实体，是某种隐匿术法留下的投影，像隔着一层水幕看人影晃动，看得见，抓不着。
“有人在我们封印的时候，站在这里看过。”她转身，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轩辕凌皱眉：“谁？”
“不知道。”她走到晶柱前蹲下，盯着地面那道消失的符号位置，“但他在记录。记录我们怎么补的封印，用了什么方式，谁出了力，谁倒下了。”
慕容尘冷笑一声：“想学？还是想拆？”
“都不是。”她抬头，“是评估。”
她站起身，走向那块被抹过的石壁。手指在表面反复摩挲，忽然停住。在一道不起眼的凹槽里，她抠出一点暗红色的粉末。不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撮，沾在指尖时微微发涩。
系统弹出识别框：【检测中……成分分析完成：赤磷粉、海盐结晶、南疆特有藤灰——三者混合为海外邪修联络标记常用材料。】
她心头一沉。
这种标记不用于攻击，也不用于设伏，而是作为“已到达”“任务完成”“目标确认”的信号，传给幕后之人。换句话说，这里不止来过一个人，还有一个接收信息的组织。
“他们不是路过。”她说，“他们是特意来的，等我们动手，然后带走情报。”
轩辕凌握紧剑柄：“目的？”
“我不知道全貌。”她将粉末小心收进袖袋，“但我猜，他们不想让封印完好。”
慕容尘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他抬手擦掉，声音沙哑：“所以放任魔神苏醒？引我们来救场？”
“太冒险。”她摇头，“魔神一旦脱困，谁都控制不了。他们要的不是混乱，是削弱。”
“什么意思？”轩辕凌问。
“你想，江湖上有多少门派以镇守古地为责？多少世家靠压制邪术立身？如果各地封印接连松动，这些人必须频繁出动，损耗实力，死伤长老，折损弟子。”她顿了顿，“等他们筋疲力尽，真正的猎手才会入场。”
殿内一时寂静。
轩辕凌盯着她：“你是说，有人在系统性地破坏各地封印点，逼正道力量疲于奔命？”
“不止是破坏。”她看向那道被抹去的刻痕，“他们在观察，记录每一种封印方式，研究每个人的手段。下次再出手，就不会只是‘松动’，而是精准瓦解。”
慕容尘缓缓站起，靠在石柱上支撑身体：“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灵。孩子睡得很沉，呼吸平稳，胎记不再发光。但她知道，刚才那一句“有人在看我们”，不是梦呓，是真实的感知反馈。
她伸手探向系统界面，调出最后一次可用的“心灵洞察”。这不是为了读心，而是回溯——将自身意识短暂倒退至封印完成前的十息之内，捕捉当时被忽略的细节。
【是否启动回溯？】
确认。
刹那间，画面在脑中闪现：她念出咒文，鲜血融入阵眼，封魔印下沉，黑雾哀嚎缩回。就在最后一道光芒闭合的瞬间，她的余光扫过左侧通道入口——一道极淡的人影轮廓贴墙而立，手中捧着一块青铜罗盘模样的东西，正对着大殿中央缓慢转动。
影像戛然而止。
她睁眼，额角渗出冷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那幅画面已刻进记忆。
“他们带走了记录。”她说，“用某种装置，录下了整个封印过程。包括我的血契方式，轩辕凌的龙气引导路径，还有慕容尘的机关辅助节点。”
轩辕凌眼神一厉：“能找到他们吗？”
“能。”她走到石壁前，指着那道被抹平的刻痕，“这个人急于掩盖痕迹，手法粗糙。他漏了一笔——最下方那个转折，本该向右，却被划成了左弯。这是急促中犯的错。”
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白绢，蘸了点自己的血，在旁边复原了完整标记。
一个扭曲的三角形，内部嵌着螺旋纹，正是系统识别出的邪修联络符。
“这个标记不会单独存在。”她说，“它需要回应。只要他们还要传递下一条消息，就会留下对应的接收点。”
慕容尘眯起眼：“你在哪找？”
“附近一定有他们的临时落脚处。”她环视大殿，“不会太远，也不会太显眼。可能是山洞，也可能是废弃祭坛。关键是，得能接收到信号。”
轩辕凌突然开口：“东侧三十丈外有个塌陷的地宫入口，守卫说是废弃的祭祀坑，多年无人踏足。”
她点头：“就从那里开始。”
“你现在状态不适合行动。”慕容尘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刚耗尽精血，系统也残了。”
“所以我才要快。”她扶着石壁一步步走向出口，“等我缓过来，他们早就撤了。现在他们以为我们还在疗伤，正是疏忽的时候。”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两人：“我要追，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逞强。是因为今天他们敢来记录，明天就能照着学，后天就能破其他封印。我不想再看到哪个门派因为莫名其妙的‘意外’全军覆没。”
轩辕凌沉默片刻，拄剑站直：“我跟你去。”
“你中毒未清。”她摇头，“留在这里守周平，等我们消息。”
“那你带什么防身？”他问。
她摸了摸腰间匕首，又看了眼系统界面——时空回溯还剩一次，技能传承库里“基础机关术”刚解锁，还没来得及学完。
“我有小灵。”她说，“他能预警。而且……”
她顿了顿，望向幽深通道。
“他们以为我们累了，倒下了，结束了。但他们不知道，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
她迈步走入通道，脚步虚浮却坚定。身后，轩辕凌没有再劝，只将剑插入地面，靠着阵台坐下。慕容尘撑着石柱，慢慢跟了出来。
三人一前一后，穿过昏暗长廊。空气潮湿，石壁渗水，滴答声在耳边回响。
行至岔道口，她忽然停下。
右手边岩缝里，卡着一片薄如纸的铜片，边缘泛着青绿锈迹。她伸手取出，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半个螺旋纹。
和她刚才画的那个标记，正好能拼成完整符印。
她捏紧铜片，指节发白。
有人刚刚经过这里，留下了接应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