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雁州归来时，天边正飘着细雨。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在宫墙外溅起一圈圈水花。谢婉柔遣人送来消息，说后宫近来不太太平，几位新入的妃嫔争风吃醋，连带着整个后宫都鸡飞狗跳。她原本想亲自去处理，却被皇帝召去了御书房，只得让我代劳。
“你可得小心些。”云逸尘在临别前递给我一把油纸伞，笑得不怀好意，“后宫那群美人儿，一个个可都是口蜜腹剑的主。”
我没理他，只道：“你还是管好你的骰子吧。”
进了宫门，我换上一身素雅的宫装，提步往御花园而去。远远便听见一阵莺声燕语夹杂着冷嘲热讽，像是谁家姑娘们在比谁的绣工更差，又像是在比谁的脸皮更厚。
“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说话的是德妃林氏，出身书香世家，一开口便是引经据典，可惜语气里全是讽刺，“姐姐既然如此贤淑，怎的皇上这几日都没踏进您的寝殿一步？”
“哎呀，这不是皇上最近政务繁忙嘛。”另一位妃子——宜妃苏氏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团扇，“倒是德妃娘娘，这几日倒是很受宠呢，怕是连皇后娘娘都要羡慕了。”
“我哪敢与皇后娘娘相比。”林氏微微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不过，能为皇上分忧，也是臣妾的福分。”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周围站着的几位小妃嫔面面相觑，不敢插话。我站在回廊拐角处，静静听着，心里却已有了计较。
她们争的不是宠爱，而是地位。
我缓步走入御花园，裙摆扫过湿润的青砖，脚步声惊动了几位妃嫔。她们纷纷停下了嘴上的功夫，转头看向我。
“沈大人。”林氏率先起身行礼，语气温柔，“不知今日为何到御花园来了？”
“听闻几位娘娘在此赏花，特地过来凑个热闹。”我笑着走近，目光扫过众人，“怎么，是我打扰了什么好事吗？”
苏氏嘴角微扬：“哪里的话，沈大人可是贵客，我们巴不得您多来走动呢。”
“那就坐吧。”我随意找了张石凳坐下，抬手示意她们继续，“方才你们聊得火热，我也听听，说不定还能给各位娘娘出点主意。”
林氏脸色微变，苏氏则笑得意味深长。
我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吹了口气：“两位娘娘争宠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后宫啊，就像一池春水，有人投石，自然就泛起涟漪。只是……若是一不小心，涟漪变成了惊涛骇浪，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沈大人这是在警告我们？”苏氏眯起眼睛。
“不是警告，是提醒。”我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你们以为自己是在争宠，实则是在争权。皇上忙于朝政，顾不上后宫，你们便想着用宠爱来换取家族的支持。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一味争斗，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沈大人说得轻松。”林氏冷笑，“难道您不也是靠谢大小姐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确实靠了谢大小姐。”我点头承认，“但她从未让我争过宠，也从不要求我去踩谁捧谁。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护住了该护的人。而你们呢？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互相倾轧，甚至牵连家人。值得吗？”
她们沉默了。
我知道，光靠几句话是不可能让她们醒悟的。后宫的女人，大多早已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但我必须尝试，哪怕只是种下一颗种子。
“你们若是真想得到皇上的宠爱，不妨换个方式。”我缓缓说道，“与其在背后算计别人，不如提升自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一样不是讨喜的本事？再者，皇上喜欢聪慧的女子，你们若能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岂不比整日勾心斗角更有意义？”
“说得容易。”苏氏撇了撇嘴，“可皇上每日见的，都是些会这些的美人，我们又能如何？”
“那就让他记住你。”我看着她，认真地说，“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你有才华、有胆识、有担当。一个能让皇上记住的女子，远比一个只会哭诉的妃嫔更有价值。”
林氏低头沉思，苏氏则咬着嘴唇，似乎在权衡我的话。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我说的这些，你们可以不当回事。但记住一点——在这后宫中，最不该失去的，是自己的判断力。”
说完，我转身离去，留下一群仍在思索的妃嫔。
走出御花园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湿漉漉的宫墙上，显得格外明亮。
“清欢。”谢婉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她正撑着伞朝我走来。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听说你去调解争宠的事，我放心不下。”她走到我身边，将伞递给我，“怎么样？”
“谈不上成功，但也算埋了个伏笔。”我接过伞，笑了笑，“至少，她们没当场打起来。”
谢婉柔轻叹一口气：“后宫就是这样，女人太多，心思太杂。你愿意出面调和，已经是难得。”
“我只是觉得，她们不该一直活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我望着远处的宫墙，“如果有一天，后宫不再需要争宠，大家都能安稳度日，那该多好。”
谢婉柔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变了。”
“也许吧。”我轻轻一笑，“但我不后悔。”
我们并肩走在宫道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然而，我知道，这场风波还远未结束。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我坐在窗前，翻阅着最新的江湖情报。那些门派的联合，依旧是个谜。而如今，后宫的争斗也愈演愈烈。
我合上卷宗，抬头望向窗外。
夜色渐深，宫灯初上。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清欢。”门外传来顾言澈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他站在门口，神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我问。
他走进来，低声说：“有人在御膳房发现了毒药。”
我心头一震。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