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你能查出船上的木箱所载的货物吗?”
陈槐见二柱如此宝贝这些个箱子,一时起了好奇的心思,但是又很费解,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放在船舱里面,不是说船舱一层就是仓库吗?那么大的仓库,放不下这十个箱子?
毛毛摇头表示,“不好意思主人,毛毛做不到。”
“不过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哦。”
“本次副本的关键物是龙绡和蛟珠,拿到它们,是离开副本的必要条件。”毛毛叮嘱陈槐,“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以拿到这两个宝物为先。”毛毛身上的白色毛发,蓬松成糯米团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很是可爱。
“知道了。”
嘈杂的现场总算安静下来,二柱站在木箱前面,一副维护的模样,“各位,刚才的事我权当没看见,相互行个方便可好?我统管船上大小事物,还请诸位给我几分薄面,别在船上打斗。”他手臂扬起,“夜色还长,不如进屋休息?”
“慢着!”
孙野晃着不小的吨位,白色肥肉的脸颊上下颤抖,他自身实力强悍,不然也不会有自信为了荒天大漠而来,他蔑视地看向二柱,“掌灯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二柱厉声怒斥,“你这人何来的依据,对我产生质疑?况且我的职责是把你们安全送到岸上氐人国,除此之外我做任何事情,都和你们没有关系。”
孙野哼哼冷笑道,“是没关系,还是不敢说出来?单是刚刚的那个鲛人,它就不只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我们初次登船,它当然不会为了我们而来,自是这船上,有吸引它的东西。”孙野话里夹枪带棒,直接向二柱要答案。
他这一问,无疑是同样替其他人问出心声。
二柱脸色极为难看,“你们赶紧回房休息,别在船上活动,若是出现意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哦?让我猜猜。”孙野迈步站在二柱跟前,他俯下身子,盯着二柱的眼睛,“你说的意外,不出所料应该和鲛人有关系吧?”
二柱从背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灯杆,灯杆的前端亮起,发出堪比白昼的光芒,立刻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我最后说一遍,回房!休息!”他和光混成一体,待众人适应这般光亮后,纷纷眯起眼睛盯着他看,此刻的二柱,成为小小光斑,晃得他们双目受刺激,不约而同地落下酸涩的眼泪。
光芒消失的那刻,陈槐发现他回到了三楼的房间,旁边则是一脸懊悔的余千岁。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你有印象吗?”
余千岁摊手道,“没有,我只记得二柱拿着灯杆,照得所有人睁不开眼。”他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陈槐对他突如其来的转折表示很无语,“你不会的。”
“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有可能变瞎,只有你不会。”
余千岁蹭地一下抓过陈槐的手腕,“我为先前所做的事情向你道歉,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挖苦我吧。”
陈槐话里话外,已经把他推得越来越远。而且陈槐说的这句话,分明意有所指。
余千岁微微歪头,“你什么意思?”
陈槐冷静地说:“没什么意思。”当他从毛毛那里得知,余千岁身为玩家的等级要比很多人都高,这就说明他的能力,远在众人之上。先前向他询问有关年龄的一事,余千岁没有正面回答,陈槐当然不会再自讨没趣问第二遍。
余千岁怎样,都和他无关。
陈槐的手刚搭上门把,余千岁立即问道,“你要干什么?”
“出去,寻找答案。”陈槐打开门,“你随意,不过最好别跟着我。”
“那不行,你现在不就是要和我一步一步划清界限吗?兄弟,挚友,再到现在的搭档,熟悉的陌生人?最后和我两两相望?”余千岁不满道,“我不同意。”
“我说什么你都不想听,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那我们就以搭档的身份行动好了。搭档既然要出门行动,我又岂能在这里干等。”他走在陈槐前面,和陈槐保持两三米的距离。
短短三层楼梯,余千岁的脑海却思绪万千。
他就没遇到过像陈槐这般油盐不进的人,他试过态度温和,低声求谅解,又想开诚布公,把曾经的错误纠正回来。然而无论他怎样做,陈槐都不给他这个机会。
陈槐就是那堵南墙,可余千岁偏偏要走到底,余千岁的内心深处很不愿面对他和陈槐的现况,但是除了以搭档的身份一起行动外,他好像找不出其他更名正言顺的办法。
他思绪万千,走到一楼时,脚下没留意,瞬间踩空,整个人往前面扑去。
和余千岁相隔几米的陈槐,顿时心慌得步履生风,右臂用力扣在余千岁的肩膀,将他稳定身形。
“堂堂云落山的会长,连下个楼梯都能踩空。”
听着陈槐的揶揄嘲讽,余千岁不怒反笑,陈槐能及时出手救他,这就说明,陈槐肯定时刻都在关注他。
想到这里,余千岁暗自窃喜,嘴上却说着反话,“我不踩空,哪来给你施手的机会?”
“你为什么救我?”他一把拉住陈槐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两人在昏暗的楼梯间彼此靠拢,鼻尖的距离只有几公分,余千岁能够清楚感受到陈槐的呼吸。
“放开!”陈槐用力挣脱,余千岁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趁着陈槐不注意,他直接从道具背包里找出隐形手环,把他和陈槐的手腕,牢牢拷在一起。
“你为什么救我?”余千岁的眼中燃起欲望腾飞的火焰,任凭陈槐躲闪,他也照盯不误。
陈槐在几番用力发现挣脱不开余千岁的桎梏后,索性不再挣扎,这种靠力气都无法挣脱的抓握,想来必是用道具加固了。
千奇百怪的道具,之于本事通天的余会长,再寻常不过。
余千岁迫切地想要听到陈槐在乎他的答案,“为什么不说?”说句关心他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陈槐冰冷的眼神瞪视回去,“你想听什么答案?说我在乎你?”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搭档,既然是搭档,我保护同伴的安危,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出于对同伴相携、力量叠加的考虑,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余千岁对这个官方回答,表示并不满意,但他不说,只靠行动表明他的不满,手环依旧没解开,俩人就以这样几乎脸贴脸的姿势站着。
“你闹够了没有?”
陈槐颇为不耐烦,他就算情感再冷漠,但在里界,和不同的人接触久了,内心里的那层毛玻璃,也逐渐变得清晰。
现在这种情况,他和余千岁这般姿势,余千岁向他要一个准确的态度,难道不暧昧吗?
陈槐烦透了,既不能对余千岁真刀实枪的动手,又不能骂他,余千岁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骂他只会认为,陈槐还在乎他。
“你要和我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
余千岁抿了抿嘴唇,霸道的眼神却染上几分可怜,好似一切的错不在他一样。
陈槐干脆闭上眼睛,看这架势,余千岁是非得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否则不可能让他离开,他决不能和余千岁在这里耗下去。
陈槐长长叹气,“我们之间的事情,回去再谈。”
余千岁转悲为喜,难以置信道,“真的?”
陈槐冷声举起手臂,“现在能解开了吗?”
忽地一下,陈槐的手腕松开,透明的桎梏立即消失,他当即头也不回地往船舱外面走。余千岁在他身后,忽地一把拉住他,陈槐刚才给他的许诺,并没有回应他的后半句,这让余千岁内心不安,万一陈槐是唬他的怎么办。
陈槐竖眉倒立,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偏偏余千岁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他的底线,对他动手动脚的频率愈发频繁。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事情?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余千岁吗?”
余千岁似被丢弃的狼,垂头丧气,尾巴却要缠着陈槐不放。
陈槐心急船外的那些箱子,不想再跟余千岁墨迹下去,索性拉住余千岁的手腕,“赶紧走。”
两人来到木箱跟前,他们的视线内空无一人,陈槐的感知力却发现,在场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生物,不光是玩家,更有一些是他不曾接触过的。
他警惕道,“小心埋伏。”
看来大家的想法和他一样,经过莫名其妙地被送回房间后,各个心有不甘,全都躲在暗处伺机行动。
陈槐低头猫腰,示意余千岁和他一样,他们悄声躲在了一层和二层相连的外置楼梯下面。
忽听咣当一声,海面波涛汹涌,不少白色的水花泡沫,往上翻涌出深海的腥味。
“咔嚓咔嚓……”
一声接一声的木头断裂音,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见排列整齐的十个木箱,全部从顶部中间破开,里面的货物成精,定眼一瞧,分明是鳞片色彩各异的鲛人,他们的长相也有诸多区别,高矮胖瘦不尽相同,和人类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每个鲛人的下肢都是色彩绚烂的尾巴。
苍劲有力的尾巴啪嗒啪嗒地扇打船板,鲛人们龇着獠牙,张开手蹼,见到异类的玩家,立马飞扑上去。
隐匿在暗处的其余玩家,纷纷手持各种道具,毫不留情地冲着这些鲛人而去。
血月当空,投下一道固定的光带,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
“快!把他们都赶到月亮下面!”
莫飞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拿出回血鞭,甩向最近的那个鲛人,鲛人的腰部受困,双臂亦被鞭子捆住。
莫飞吞了颗强化力气的药丸,瞬间把全身的力气灌注到右半身,他右脚跨立稳稳扎向地面,右臂则抡起鲛人,直接凌空劈下,把鲛人甩到月光聚焦的范围里。
其余玩家一边酣战,一边注意这边的情况。
从天空投射的血月光束,照在鲛人的身上,似是温度极高的太阳,顿时让鲛人的行动迟缓,他尾巴上面的鳞片,更是呈现出恶心的炸鳞现象。
贝壳似的鳞片,下方似是被注满液体,鳞片呈鼓起倒立状,原本光洁细滑的尾部,现在渗出胶黏的液体,仿佛胶水裹身,并且发出病态的腥臭气。
鲛人受到刺激,性格更是变得暴戾,他上半身紧紧贴着船板,竖起的眸子死死盯着莫飞,誓要把这个敌人牢牢记住。
鲛人双臂的肘侧,以肉眼可见的奇诡速度,长出两条倒鳍,似船上的帆,弧度流畅且尖端锐利,顶部的支撑骨向外凸出,形成倒钩的样子,方便划伤敌人的时候采血。
这群鲛人显然没有开智,它们听不懂人类讲话,也不像最初的那个鲛人一样,跟人类对话。他们的交流,只有尖锐的鸣叫,从喉咙深处,通过肺部发力。
夏浊听力极佳,她竖起耳朵,仔细辨认鲛人们的言语,倏地脸色骤变,她瞬间拉起姜思源,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残影。
孙野看着她们的后背,嫌弃地嗤笑道,“果然是娘们,只会临阵脱逃,就这点儿胆子。”
张恪附和孙野的意思,只不过他朝着高层大声呼唤,“妹妹们,你们要是害怕了,就跟哥哥说一声,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夏浊掏出超静音耳塞,能够屏蔽一切外来声音,她给姜思源也递了一副,“戴上。”
姜思源问都没问,十分信赖地接过耳塞,放进耳朵里,她清楚看到夏浊对着下面的人,嘴巴张开的口型,厌弃地说着“白痴”。
下一秒鲛人的歌声响起,他们的歌声里充满远古的呼唤,又诠释着对同伴的思念。
“我靠,我的腿怎么这么痒?”
处于鲛人漩涡中间的孙野,瞳孔睁大盯着他的双腿,当即被吓得跌倒在地。
他的双腿,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已经异变到脚踝。而且趋势不减,变成鱼尾的进度仍在向上攀升。
余千岁瞬间反应过来,是他疏忽,忘了还有这个大麻烦。怪不得夏浊她们会提前一步离开,那个女人的听力卓越,定是早就听出鲛人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余千岁立即把消音耳塞放进陈槐的耳朵里,他自己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双腿异化,变成和鲛人一样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