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小组的联络信号刚切断,林晚便调出他们传回的技术文档压缩包。屏幕左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她没动,只是盯着那段反复出现的调用路径——“_core.invoke\/\/sync_lock.v3”。这不是标准命名方式,也不属于任何公开技术框架的通用模块。
她敲击回车,将该字段设为最高优先级关键词,同步推入科研团队的分析系统。
“把这个从所有样本里挖出来。”她对着通讯终端说,声音没有起伏,“不只是已获取的SdK,连宣传页上的架构图也重新扫描一遍,找视觉层面的结构重合。”
五分钟后,科研组的初步响应传来。负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常年泡在实验室,说话习惯性压低音量,像是怕惊扰了正在运算的数据流。“我们试了三种模式匹配算法,发现这个调用路径在十一家公司中有九家能对应上底层行为逻辑。但外层封装差异太大,应用方向完全不同,很难确定是否同源。”
林晚点头。“继续往下挖。不要看功能表现,只看执行顺序、资源调度策略和异常处理机制。我要知道它们‘怎么做事’,而不是‘做什么事’。”
指令下达后,她转向苏悦。“让市场组暂停资金流向建模,先把这几家公司的技术发布节奏整理成时间轴。我需要看到他们动作之间的间隔规律。”
苏悦快速记录,随即抬头。“你是怀疑……有人统一安排发布时间?”
“不是怀疑。”林晚目光仍停在屏幕上,“他们在同步更新核心组件。只不过用了不同的包装,让人以为是独立研发。”
接下来的六小时,指挥室内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林晚中途喝了半杯凉透的茶,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主屏。七点整,科研组发来第一份交叉分析报告。
林晚点开附件,一张动态拓扑图缓缓展开。图中十几个节点代表不同企业,彼此之间原本看似无序,但在切换到“内核行为模式”视图后,线条骤然收束——几乎所有节点都连接向一个隐藏层级的公共结构模型。
“匹配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九以上。”科研负责人出现在视频窗口,“加密层不同,语言环境不同,但核心调度逻辑几乎一致。就像……同一个大脑换上了不同的外壳。”
林晚手指划过图谱中央那个未标注坐标的聚合点。“有没有可能追溯原始架构的生成时间?”
“正在尝试逆向推演。难点在于,这些公司使用的开发工具链经过深度定制,常规版本指纹识别失效。但我们发现了一个细节。”他放大其中一处子模块,“三家公司虽然代码库独立,却使用了完全相同的私有加密盐值序列。这种随机参数本应由系统自动生成,重复概率低于十亿分之一。”
林晚眼神微凝。
这不是巧合。
她站起身,绕过控制台走向科研组的远程接入端口。摄像头对准她的脸,系统自动验证权限后开启双向通道。她盯着屏幕中科研负责人的双眼,集中精神。
“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一瞬间,对方脑海中最强烈的画面浮现出来:凌晨两点的实验室,他独自坐在终端前,反复比对三段密钥生成日志,确认无误后,手抖着删掉了一封刚写好的内部警示邮件草稿。紧接着,是一行闪过的念头:“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影子实验室——它不在任何注册名单上,但它在批量生产公司。”
林晚收回视线,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这是今天第三次使用能力,轻微眩感已经开始蔓延。
她闭眼两秒,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你们内部已经有结论了。”她说,“不必再争论是不是巧合。现在的问题是,谁在提供这套技术模板?”
视频那头沉默了几秒,科研负责人终于开口:“我们……确实倾向于认为存在统一技术支持方。但目前无法确认其物理位置或人员构成。所有代码提交记录都被中间代理层遮蔽,原始Ip不可追溯。”
“那就从漏洞入手。”林晚说,“既然他们是批量部署,必然追求效率。效率越高,越容易留下标准化痕迹。你们重点查两个方向:一是所有系统首次上线时的日志初始化流程;二是灾难恢复机制的设计逻辑。这类模块通常不会做本地化修改,最容易暴露共性。”
命令下达后十分钟,科研组反馈新线索:多家系统的初始化脚本中包含一段冗余代码块,功能未知,且在正式运行后立即被禁用。进一步分析显示,该代码块与某个未公开的硬件调试接口高度兼容。
“这不像软件设计。”科研负责人语气变了,“倒像是为某种特定设备预留的后门。”
林晚立刻调出全球数据中心分布图,将已知的七家企业运营中心与大型算力集群进行叠加比对。几分钟后,三个东欧城市的数据中心浮现出明显的关联性——它们不仅地理位置呈三角布局,供电来源也全部依赖同一能源网络。
她标记出这三个点,连线形成闭合区域。
“把这里列为重点推测区域。”她低声说,“他们的技术母体很可能藏在这片范围内。”
此时,苏悦拿着打印好的会议纪要走过来。“我已经把技术共性结论简化成四条可操作情报,准备移交市场组调整资金模型。”
林晚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最后一句改一下。不要说‘可能存在统一技术源’,直接写‘确认技术模板复制行为’。让他们按这个前提重构追踪逻辑。”
苏悦顿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太激进?万一后续证据不足……”
“不是激进。”林晚看着主屏上不断收敛的图谱,“他们已经动手了。我们不能再用保守假设去应对主动进攻。”
她转身回到主控位,调出专项攻坚组的人员名单。“成立逆向推演小组,抽调五名核心研究员,二十四小时轮班。目标只有一个:还原原始架构的构建路径。”
系统提示音响起,科研组上传了最新版可视化报告。林晚将其投射到主屏,召开了十五分钟的短会。
“这些公司表面上做的是不同生意。”她站在图谱前,语气平稳,“但他们用的是同一套操作系统逻辑。就像不同国家的人唱同一首歌,歌词换了,旋律变了,但乐谱根脉相同。”
她指向图中央那个尚未命名的聚合点。
“我们要找的不是这些公司,也不是它们的cEo或投资人。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写乐谱的人。”
会议结束后,苏悦开始整理资料准备交接。林晚则留在原地,重新播放科研组提供的初始化脚本片段。画面中,那段冗余代码正以极慢速度滚动。
突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每次系统启动时,该代码块都会尝试连接一个固定端口,返回状态码恒为“204”,但从不传输实际数据。
她暂停播放,输入指令查询该状态码在全球协议中的通用含义。
回复结果显示:**无内容,请求已成功处理**。
她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一个只接收指令、从不回应内容的端口。
就像一台永远在线、但从不发声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