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定格在d区备份中心地下三层的通风口外，一辆工程车的轮廓静静停在那里，车牌号云A7K321清晰可辨。林晚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距离车辆进入已过去三十七分钟。她没有动，指尖悬在主控台的确认键上方，像一根绷紧的弦。
“信号捕捉完成。”科研负责人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Rm-9x唤醒指令已被完整记录，反向追踪程序启动，目标Ip物理定位已锁定——城南废弃数据中心b3层。”
林晚终于按下确认键。系统界面切换成三维拓扑图，一个红点在城市边缘闪烁，坐标精确到米级。她调出调查领队传来的周延出行记录，对比工程车进出时间，误差不超过五分钟。幕后操控的链条闭合了。
她转向通讯面板：“通知特勤小队，目标位置确认，准备突入。”
“等等。”调查领队的声音突然响起，“b3层是恒温机房，有独立供电和物理隔离墙。如果他们设了自毁机制，远程断电或触发高温熔毁，数据可能瞬间清空。”
林晚沉默了一瞬。她知道对方说得对。赵铭不会留下活口，更不会让证据留存。她必须确保行动节奏压过对方反应速度。
“调整方案。”她说，“三线同步推进。科研组立刻切断恒讯联科所有远程维护权限，包括备用通道和应急接口，不给他们留任何响应窗口。”
“已经在执行。”科研负责人回应，“但对方若启用本地终端，仍可手动触发清除。”
“那就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按下去。”林晚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调查领队的远程画面上，“你带人进去，目标是主机柜右侧第三个节点架，那里是主存储阵列。进去后第一件事，不是抓人，是断电前完成数据镜像备份。”
“明白。”调查领队点头，“我们带便携式读取设备，物理层拷贝。”
“同时。”林晚切换频道接入市场团队，“发布声明。内容我已经推送给你们——恒讯联科非法接入证据链、周延与赵铭的任职关联、三次异常登录的时间匹配记录。附件附上工商备案截图和基站巡检日志摘要。”
“现在就发？”市场主管问。
“现在。”林晚语气平稳，“不要等尘埃落定。舆论要先一步压住他们的退路，让所有观望者知道，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命令下达后，指挥大厅陷入短暂安静。只有终端不断回传的状态码在跳动。林晚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太阳穴又开始胀痛，今天她已经用了三次“心灵洞察之镜”，远超日常极限。但她不能停。
“追踪信号稳定。”科研负责人报告，“敌方服务器仍在接收伪装密钥的响应数据，未察觉异常。”
“说明他们还在试图解密。”林晚睁开眼，“这证明他们还没怀疑陷阱的存在。”
她再次凝视调查领队的画面。对方正带队穿过地下通道，头盔摄像头传回昏暗的走廊景象。她集中精神，开启能力。
视野沉入对方记忆片段：一张模糊的人脸闪过，穿着灰色工装，右手小指缺了半截。这是周延身边的技术员，曾在远舟科技维修部登记过伤情记录。此刻，那人正守在主机旁，手指频繁扫过控制面板，动作急促却有序。
林晚捕捉到一个细节——每次他切换界面时，都会下意识用左手拇指搓一下屏幕边框，像是在确认触控反馈是否延迟。
她立刻判断出对方的操作习惯：依赖触控响应速度，一旦系统卡顿就会产生迟疑。
“告诉前线。”她迅速下令，“进入后先干扰本地网络延迟，制造卡顿假象。那个人会犹豫至少两秒，那就是你们动手的窗口。”
“收到。”调查领队低声回应。
几秒钟后，突袭行动开始。画面剧烈晃动，脚步声密集逼近。警报声响起，紧接着是金属门被强行破开的撞击声。主机房内灯光骤亮，灰衣男子猛地抬头，手指飞快移向控制台右下方一个红色按钮。
“就是现在！”林晚低喝。
科研负责人同步注入预设脚本。系统模拟出严重延迟状态，操作界面卡在加载动画上。男子手指悬停在按钮上方，眉头皱起，明显在等待响应。
不到两秒，调查小队成员冲上前，一人控制人员，另一人迅速将读取设备接入主机端口。进度条开始跳动：1%、3%、7%……
“数据正在导出。”调查领队汇报，“预计九十秒完成。”
“别松懈。”林晚盯着主控屏，“他们还有本地断电开关。”
话音未落，主机架下方一块地板被掀开，另一名隐藏人员探出身，伸手去拉紧急断电杆。
“左侧通风井有人！”调查领队大喊。
一名队员翻滚上前，将人扑倒。但对方挣扎中一脚踢中控制箱，电源指示灯瞬间闪烁。
“电压不稳！”科研负责人警告，“再断一次，存储阵列可能损坏！”
林晚立刻调出远程控制界面，手动锁定电源模块。系统提示需要双重认证。她快速输入自己的权限密钥，又接通科研负责人进行生物识别验证。
“认证通过。”系统提示音响起。
电源恢复稳定，数据拷贝进度跳至68%。
“他们想烧设备。”调查领队声音紧绷，“主机背面有小型燃烧装置，温度已经开始上升。”
“物理拆除来不及。”林晚说，“降温只能靠系统。能远程注入冷却协议吗？”
“可以，但需要三十秒建立连接。”科研负责人回答。
“撑住这三十秒。”林晚盯着进度条。
89%、90%……灰衣男子突然猛撞押解他的队员，趁机扑向控制台。他的手伸向另一个隐藏按键。
林晚瞳孔一缩。这不是自毁键，而是信号发射器——一旦激活，会向外部发送加密求救信号。
她不能再等。
闭眼，集中最后的精神力，第三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
视野切入灰衣男子脑海。纷乱画面中，她只抓取到一个信息：他准备按下按键的瞬间，会先深吸一口气。
她睁开眼，死死盯住监控画面。
男子胸口微动，气息下沉。
就是现在！
“打断触控电源！”她厉声下令。
科研负责人立即切断主机触摸屏供电。男子手指落下时，屏幕毫无反应。他愣了一瞬，随即怒吼着拍打面板。
那一秒的迟疑，足够了。
“数据拷贝完成！”调查领队声音响起，“主服务器物理摧毁程序启动。”
画面中，一名队员取出便携式电磁脉冲发生器，贴在主机核心模块上。倒计时三秒后，强光一闪，所有指示灯熄灭。
“目标设施已控制，无人员逃脱。”调查领队最后汇报。
通讯频道归于寂静。
林晚靠在椅背上，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微微发抖。她看了眼时间，距离行动开始过去八分十四秒。整个过程像一场高速运转的精密齿轮咬合，差一秒都可能崩盘。
主控屏上，威胁等级由红转绿，代表系统风险解除的标识缓缓浮现。她没有动，也没有下令解散。
科研负责人确认系统恢复正常运行后，提交日志，离场前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调查领队关闭远程连接，画面黑了下来。
指挥大厅只剩她一人。
窗外，云都的霓虹依旧闪烁，街道恢复平静。终端键盘声渐次响起，各岗位陆续回报稳定状态。
林晚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主控台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划痕，是三个月前第一次调试系统时不小心留下的。她记得那天晚上，苏悦送来热粥，说她眼睛太累，该休息了。
她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继续盯着屏幕。
绿色标识依然亮着。
她的呼吸慢慢平复，太阳穴的胀痛却愈发清晰。
桌角的水杯还剩半杯，水面微微晃动，映着头顶冷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