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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指尖触到剑柄,血顺着裂痕渗进掌心,温热黏腻。她撑着残剑缓缓站起,膝盖还在发颤,脊椎深处像是被抽去了支撑的骨柱,每一步都踩在虚浮的边界上。陆离的手还伸在半空,指节泛白,却已无力再向前够一分。

她没看他,目光落在自己脚边的地面。那道由五力刻下的金纹尚未完全消散,微弱地跳动着,如同垂死的脉搏。就在她凝神的瞬间,空气开始扭曲——不是风,也不是光的折射,而是空间本身在塌陷。幽暗如墨汁滴入清水,从四面八方无声蔓延,吞噬残垣、尸骸、断壁上残留的符文痕迹。

她的呼吸一滞。血脉之力忽然在体内翻涌,不是抗拒,而是呼应。心口战纹灼烧般刺痛,仿佛有另一股力量正从深处被唤醒,与这黑暗同频共振。

林晚闭眼,强行开启“心灵洞察之镜”。视野骤然被撕裂成两重——眼前是不断扩张的黑潮,而镜中所见,却是无数扭曲的符文链条,像活物般蠕动、缠绕,构成一片流动的意识之海。它们的运行节奏,竟与她战纹的每一次跳动完全一致。这不是外来的侵蚀,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因她的力量而苏醒。

她睁开眼,喉咙发紧。古邪——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像是刻在骨髓里的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被封存。

黑暗已经爬到她脚踝,冰冷如霜。耳边响起低语,先是模糊,随后清晰。一个声音像赵铭,带着讥讽:“你重生是为了复仇,可你真的知道当年是谁点燃了祭坛?”另一个是苏悦,语调哀求:“林晚,停下吧,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你了。”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痛感将神志拉回。这些不是幻听,是古邪在借她的记忆编织诱饵,试图瓦解她的判断。

她不能错。一旦误判这是敌意,贸然反击,只会激化共鸣,让这股力量彻底失控。

林晚将残剑插入地面,剑身震颤,发出一声低鸣。她双手贴于剑柄,将体内残存的五力缓缓导出,不是攻击,而是引导。她回忆起上一章融合时的口诀——“以心为炉,炼力为刃”。此刻她不再炼刃,而是以心为容器,承接这股黑暗的流动。她将血脉之力沉入经脉底层,调整频率,与那黑潮的脉动同步。

地面的金纹忽然亮起,逆向延展,形成一道环形符文,将她与陆离隔开。黑暗的推进速度减缓,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

陆离终于爬到她身侧,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呼吸断续。他抬头看她,眼神里有不解,也有挣扎。他抬起手,指向基地中央那片最浓的黑暗,嘴唇翕动,似乎想下令引爆最后的符文阵。

林晚抬手,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不杀它。”

陆离一怔,手指僵在半空。

她没再解释,而是将左手按在自己心口,战纹裂痕处渗出血珠。她以血为引,在剑身刻下一道逆转符文——不是驱散,不是封印,而是共鸣。符文成型的刹那,黑潮剧烈波动,仿佛受到某种召唤,竟在她头顶上方凝聚成一团旋转的暗影,形如旋涡,却不再扩散。

林晚感到体内的血脉在加速奔流,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她终于明白,这古邪不是外敌,是她前世仪式中断时,被剥离的另一半力量——守护的反面,秩序的倒影。它本该在她掌控之中,却被当年的崩塌撕裂,沉入封印,成了传说中的“邪恶”。

而现在,她回来了,它也随之觉醒。

陆离盯着那团暗影,眼中惊疑未散,却已不再急于动手。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回头看向远处仅存的几名联盟成员。他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昏迷,有的重伤,却仍握着残破的符文石。他抬起手,用尽力气比出一个手势——环形稳定阵。

一名断臂的男子挣扎着爬起,将符文石插入地面。另一人咬牙扯下手臂上的护符,砸进裂痕。第三个人以血画线,连通三人位置。他们没有多问,只凭多年的默契,开始将残余能量导向林晚所在中心。

林晚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不是来自黑暗,而是来自基地深处——那是联盟最后的能量核心,正被重新激活。她闭眼,第三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这一次,她不再看外界,而是将视线投向自己手腕上的战纹裂痕。

镜中,画面闪现——

祭坛中央,她身穿祭司长袍,双手高举权杖,掌心割裂,血滴入符文凹槽。七滴血,三息一滴,仪式即将完成。可就在最后一刻,她忽然停顿,眼神剧烈波动。她看到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低声说了一句:“若光明必有代价,那黑暗也该有归处。”

下一瞬,祭坛崩塌,符文逆流,她的身体被撕裂,意识坠入深渊。而那股被她亲手释放的力量,化作黑潮,沉入地底。

画面戛然而止。林晚睁开眼,额角渗出血丝,太阳穴突突跳动,颅内如针扎般剧痛。她已超限使用“心灵洞察之镜”,但终于明白了——古邪不是敌人,是她未完成的使命,是她当年主动放逐的另一半自我。

她伸手握住残剑,缓缓拔起。剑身上的金纹尚未褪尽,与她心口战纹同步跳动。她将剑尖指向地面,以剑为引,将体内五力与血脉之力再次融合,这一次,不是压制,不是对抗,而是接纳。

黑潮在她头顶盘旋,逐渐凝实,形成一道虚影——高冠长袍,面容模糊,却与她身形重合。

陆离抬头,声音沙哑:“它……在等你。”

林晚没有回答。她迈出一步,脚下的金纹延伸出去,与联盟残部布下的环形阵连接。能量开始回流,不再是混乱的冲击,而是有序的循环。她感到古邪的力量在体内稳定下来,不再是外来的压迫,而是如呼吸般自然的存在。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黑潮缓缓下沉,汇入她掌心,形成一枚旋转的暗色符文,边缘泛着幽光,像是被驯服的风暴。

远处,最后一块符文石亮起,环形阵完成。陆离靠在断柱上,喘息着,却抬手示意——准备就绪。

林晚握紧残剑,剑尖轻点地面。她知道,真正的反击还未开始。但她已不再恐惧。

她能掌控它。

残剑的裂痕中,血珠缓缓凝聚,将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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