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终于天黑了。
暮色像浸透了墨的纱，一点点裹紧海面。
李乾坤攥着从码头老水手那换来的简易海图，指尖划过标注“暗礁区”的模糊线条，脚步压得极低。
身后的装备包偶尔蹭到礁石，发出细碎的金属声，都让他下意识回头比个噤声的手势——不远处的巡逻艇正亮着探照灯，光柱在海面上扫来扫去，像警惕的蛇信。
“往这边。”玛卡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吞没。
她摘下帽子，露出耳后一道浅疤，抬手指向右侧一片看似杂乱的礁石群。
那里的礁石棱角锋利，表面爬满墨绿色的海藻，在暮色里瞧着格外凶险。
赞菲皱眉，刚要问“这能走”，就见玛卡已经抬脚踩了上去。
她的动作极轻，脚尖精准地落在礁石间的凹陷处，竟没溅起半点水花。
“跟着我的步子，别踩发亮的海藻，底下是空的。”
玛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楚凌云紧随其后，才发现那些礁石并非毫无章法。
每走三步，必有一块半露在水面的方形礁石，像是人为铺就的踏脚石。
李乾坤走得最费力，他庞大的身躯需要格外小心才能避开锋利的礁石边缘，嘴里小声嘟囔：“这路藏得也太严实了，难怪士兵找不到。”
约莫走了一刻钟，前方的礁石忽然出现一道窄缝。
缝隙仅容一人通过，往里望去，竟隐约透着微弱的蓝光。
赞菲率先挤进去，紧接着发出一声低呼：“里面是通的！”
楚凌云跟着钻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缝隙后竟是一条天然形成的海底通道！
顶部覆盖着厚厚的珊瑚层，不知为何，珊瑚会发出淡淡的蓝光，将通道照得一目了然。
更奇特的是，通道里没有海水倒灌，脚下是湿润的沙砾，踩上去软软的。
“不用潜水服？”李乾坤挠着头，难以置信地戳了戳旁边的珊瑚壁，指尖沾了层滑腻的粘液，“这也太邪门了，海底怎么会有干路？”
玛卡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沙砾，凑近鼻尖闻了闻：“是地下暗流把海水引走了，这通道应该是以前火山喷发留下的，珊瑚是后来长出来的，蓝光能驱散海鱼，倒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楚凌云往前走了几步，通道渐渐变宽，前方的蓝光也越来越亮。
隐约间，能听到水流旋转的轰鸣声，像闷雷在远处滚动。
“应该快到了。”他加快脚步，心里的好奇压过了警惕。
突然，赞菲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看！”
众人抬头，只见通道尽头豁然开朗。那里没有墙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旋转的黑色水域——正是他们要找的海底漩涡。
漩涡边缘的海水泛着诡异的紫色，与通道里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眩晕的色彩。
更奇怪的是，漩涡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着，没有向外扩散，只在固定的范围内疯狂旋转，连带着空气都跟着微微震颤。
李乾坤走上前，伸手想碰一下漩涡边缘的海水，却被玛卡拉住。
“别碰，水的温度不对劲。”玛卡递过一支温度计，楚凌云接过，将探头探进水里，温度计的数值瞬间降到了零下五度，而周围的空气明明是温热的。
“这漩涡果然有问题。”楚凌云收起温度计，看向三人，“我们不用潜水服，通道直接通到漩涡边缘，接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漩涡中心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的蓝光，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从海底传来，通道顶部的珊瑚开始簌簌掉落细沙。
赞菲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李乾坤也握紧了背包里的登山镐，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心。
不管前方藏着什么，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