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的向杲,那叫一个兄控晚期,看他哥向晟的眼神,比追星女孩看爱豆还要闪亮。
他哥向晟,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为了名妓波斯,那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誓要将她娶回家,仿佛波斯小姐姐是什么限量版手办。
波斯小姐姐也是个奇女子,对那些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视若无睹,偏偏对囊中羞涩的向晟情有独钟,可能觉得他有潜力股的气质。
起初,鸨母开出的彩礼价,高得能让向晟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破产。
谁料剧情反转,鸨母突然大彻大悟,宣布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去追求诗与远方。
她豪气干云地对波斯说:“姑娘,嫁妆老娘包了,你瞅准了就嫁,别耽误我退休享福。”
向晟闻言,激动得差点给鸨母磕一个,感觉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
他搜刮了所有家底,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总算凑够了排面,把波斯风风光光地娶进了门。
婚礼办得那叫一个热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演唱会。
城中有一位庄公子,家里不差钱,就是脑子有点缺弦。
这位庄公子早就对波斯垂涎三尺,天天盘算着怎么把美人儿纳入后宫,充实他那小老婆的队伍。
万万没想到,他看中的“猎物”竟然被向晟捷足先登了。
庄公子气得肝疼胃也疼,一连好几天都食不下咽,看谁都像是抢了他棒棒糖的小屁孩。
他认定,向晟这穷小子分明是走了狗屎运,拐跑了他预定的白富美。
一日,庄公子带着一群家丁上街溜达,正巧在转角遇到了满面春风的向晟。
真是冤家路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庄公子二话不说,指着向晟的鼻子就是一通“亲切问候”。
“你个猹,也配吃我这瓜田里的瓜。”
向晟也不是软柿子,当场回敬:“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庄公子一听,火冒三丈,这小子居然还敢顶嘴。
他手一招,身后的几个狗腿子立刻像饿狼扑食般围了上来,手里的棍棒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那阵仗,颇有几分街头霸王真人pK的架势。
可怜向晟一介书生,平日里最多也就跟笔墨纸砚打打交道,哪里是这群职业打手的对手。
一阵拳打脚踢,棍棒加身,向晟被打得奄奄一息,血条肉眼可见地飞速下降。
庄公子见状,这才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心满意足地带着人扬长而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向杲闻讯,魂飞魄散,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现场。
他哥向晟早已气绝身亡,脸上凝固着痛苦与不甘,双目圆睁,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这操蛋的世道。
向杲抱着兄长的遗体,哭得肝肠寸断,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那股子悲愤,比连吃一星期外卖结果天天送错餐还令人抓狂。
愤怒值瞬间爆表。
向杲抹去泪水,眼神里燃烧起复仇的火焰,温度比火焰山的火还要高。
他连夜写就一篇洋洋洒洒的血泪控诉状,字字泣血,第二天一早就揣着它奔向郡城衙门。
“我要伸冤。我要让恶人血债血偿。”
然而,现实总是比小说骨感。
庄公子家财大气粗,早已用金元宝铺平了所有关节,银子撒得比雪花还密集。
衙门里的官老爷们个个收礼收到手抽筋,嘴上说着“公事公办”,转过身就把向杲的状纸拿去垫了桌脚。
向杲跑遍了所有能跑的衙门,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讨回一个公道。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投诉无门。
官府这条路走不通,向晟决定,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把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切菜刀,磨得雪亮,寒气逼人。
自此,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揣着这把“复仇之刃”,悄悄潜伏在庄公子日常出行的必经之路旁边的草丛里。
他闭上眼,就能脑补出自己手起刀落,仇人授首的飒爽英姿,嘴角甚至会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庄公子也不是吃干饭的。
向杲这种天天在草丛里搞“行为艺术”的举动,很快就成了太原城最新的八卦。
“喂喂,听说了没,向家那小子最近沉迷cosplay,天天在野外扮演‘伏地魔’呢。”
庄公子听到风声,后背一阵发凉。
从那以后,他每次出门,排场搞得比微服私访的皇帝还夸张。
保镖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他还特地斥巨资,从隔壁汾州请来了一位箭术高手,名叫焦桐。
传闻此人箭法如神,能在百步之外射中苍蝇的左眼,堪称人形自走炮。
向杲的复仇计划,难度系数瞬间从“简单”模式调到了“噩梦”级别。
但他并未气馁,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天到草丛里“上班打卡”。
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毅力,企图用诚意感动上苍。
这天,向杲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专心致志地与草丛融为一体。
天公不作美,风云突变。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便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黄豆大的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瞬间将向杲浇成了落汤鸡。
紧接着,狂风裹挟着冰雹,毫不留情地向他袭来。
向杲冻得牙齿打颤,浑身抖如筛糠,感觉自己离变成一根人形冰棍不远了。
他的手脚渐渐失去了知觉,连冷都感觉不到了,估计是身体开启了自动休眠模式。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四下寻找避雨之处。
目光所及,山岭上恰好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虽然破败,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也顾不上里面有没有蜘蛛网了,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
庙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正冷得发抖,忽见角落里盘坐着一位老道士,须发皆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那胡须似乎有些日子没打理,乱糟糟的。
向杲定睛一看,咦,这位道长看着有些面善。
他猛然想起,数年前,他似乎曾施舍过这位道长半块干硬的面饼。
道士见他这副狼狈模样,也不多言,只是从身旁拿起一件灰不溜秋的布袍,递了过去。
“施主,换上此袍,可避风寒。”
向杲此刻已冻得神志不清,也来不及细想,接过布袍便往身上套。
就在布袍穿上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只觉全身皮肤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痒,低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他的胳膊腿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浓密的毛发,黄黑相间,带着霸气的条纹。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从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青年,变成了一头体格雄壮、威风凛凛……但眼神中充满了迷茫的斑斓猛虎。
他再抬头寻找,那老道士早已不知所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一只虎头虎脑的向杲,在原地风中凌乱,深刻体会着什么叫“虎躯一震”。
向杲,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向虎了。
他经历了震惊、愤怒,最后竟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变成老虎了。
这可比揣着菜刀埋伏强多了。
这叫什么,物理外挂,官方授权。
他甩了甩沉甸甸的虎头,抖了抖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开始尝试适应这四条腿走路的新姿势。
迈着威武雄壮,还有点不太协调的步伐,向虎循着记忆下山,回到了他之前日夜蹲守的那片草丛。
然后,他看到了……他自己。
的人类形态的尸体。
原来,刚才在山神庙中一番折腾,他那凡胎肉体已然被冻僵,魂归离恨天了。
向虎硕大的虎目圆睁,这可不成。
万一这肉身被山间的野狼秃鹫给分食了,那他向杲的脸面何存。
于是,这只刚刚“新鲜出炉”的猛虎,便开始了一项前无古人的任务——为自己的人类尸身守灵。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的萌感。
次日,天光大亮,惠风和畅。
庄公子依旧前呼后拥,排场十足,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从这条山间小路经过。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在他的头顶。
就在他的队伍行至草丛附近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划破了山林的宁静。
向虎如同一道黄黑色的闪电,从草丛中猛扑而出。
那速度,那气势,仿佛饿了十天半个月,看见了会跑的自助餐。
庄公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紧接着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高头大马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感到颈间一凉,随即天旋地转。
向虎张开那张足以吞象的血盆大口,“咔嚓”一声,便将庄公子的头颅齐颈咬断。
它甚至还咀嚼了两下,似乎在品尝味道,然后“咕咚”一声,将那颗头颅吞入腹中。
嗯,口感略柴,差评。
周围的家丁护院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腿抖得如同筛糠,更有不堪者当场失禁,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异味。
唯有那位重金聘来的神箭手焦桐,尚能保持几分镇定。
他当机立断,猛地勒转马头,弯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中向虎的腹部。
向虎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随即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正式宣告下线。
焦桐长长地吁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好险,总算没砸了我神箭手的招牌。”
他却不知道,自己射杀的,不过是一只刚刚完成了复仇使命的“工具虎”。
向杲在一片扎人的荆棘丛中幽幽转醒,感觉自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超高配的沉浸式VR游戏,后劲十足。
他头痛欲仙,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酸痛无比。
他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手还是那双手,腿还是那双腿,身上那拉风的虎皮大衣也不见了。
他又变回了人形。
他在原地像条咸鱼一样躺了足足一夜,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拖着比乌龟散步还要缓慢的脚步,他一步三晃地回到了家中。
家里人因他连日未归,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各种不祥的猜测都脑补了一遍。
此刻见他虽然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但好歹是个完整的人回来了,顿时悲喜交加,差点当场开香槟庆祝。
向杲被安顿在床上,虚弱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像一台电量即将耗尽的老旧收音机。
数日后,庄公子在山中被猛虎咬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太原城。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都说那猛虎是山神爷派来惩奸除恶的使者。
向杲的家人也兴高采烈地将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告诉了他。
病榻上的向杲缓缓睁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一句足以让在场所有人石化的话:
“那……那只老虎……就是我变的。”
众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针落可闻。
他断断续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这段离奇曲折的经历讲述清楚。
从雨夜奇遇,到化身为虎,再到怒啖仇头,最后被一箭穿心,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变了回来。
这故事情节之跌宕起伏,比时下最火爆的玄幻小说还要精彩刺激。
此事一经传开,整个太原城都沸腾了,其轰动程度不亚于发现外星人。
庄公子的儿子听闻此事,悲愤交加,主要是心疼自家产业少了个主要挥霍者,哦不,是痛恨向杲为其父报了“仇”。
他立刻挥毫泼墨,写了一封状纸,将向杲告到了官府。
“青天大老爷啊。就是这个向杲,他变成老虎,咬死了我爹。他自己都承认了。”
官老爷听完庄家公子的陈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你且再说一遍。谁变成了老虎。”
“回大人,是向杲。”
“然后呢。”
“然后他变成老虎,把我爹给……吃了。”
官老爷沉默良久,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官断案数十载,从未听闻过人能化虎行凶这等奇事。”
“退一万步说,你讲他化虎伤人,可有凭证。莫非要本官去提取那老虎的爪印与向杲比对不成。”
“亦或者,你要本官开棺验虎,传那已死的老虎上堂作证。”
庄公子的儿子被问得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最终,官府以“案情过于荒诞,缺乏确凿证据,纯属子虚乌有,不利于社会和谐”为由,对此案不予受理。
这桩奇案,就此草草了结。
向杲因此得以无罪开释,继续在家中静养,只是他偶尔照镜子时,总会下意识地检查自己身上,是否又悄悄长出了黄黑相间的迷人条纹。
若是蒲松龄先生得知此事,怕是会激动得把所剩无几的胡须都揪下来,然后连夜奋笔疾书,为《聊斋志异》再添一奇葩篇章,标题或许可以叫《关于我变成老虎吃了仇家那些事儿》。
或者更劲爆一点,《惊。太原男子竟当众承认:那只吃人的老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