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崩塌的烟尘散去后,陈槿安终于卸了劲,浑身脱力地瘫坐在一块河边的巨石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掌心还残留着捅破排水枢纽的红痕,虎口裂开一道血口子,但她只是随意甩了甩,连包扎都懒得管。
身后,青凤、赤鬼、柳无生、墨鸦等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昏迷不醒,有的勉强睁着眼,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许临半靠在伍六七身边,两人都虚弱得不成样子,但至少还活着。
\"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陈槿安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开始收拾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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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起旁边的小飞,确定它没事之后,从它兜里掏出一颗被水泡过的信号弹,甩了甩里面的水,转头看向一旁瘫着的鸡大保
\"大保,这个真的能用吗?\"
鸡大保虽然连翅膀都抬不起来,但语气依然骄傲:\"肯定的啦靓女……咳咳咳……大保出品,值得……咳咳咳……信任!\"
陈槿安扯了扯嘴角,懒得吐槽,直接拉开引信——
\"咻——砰!\"
信号弹升空,在灰蒙蒙的天幕上炸开一只红色的小鸡图案,滑稽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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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最先赶到的,是苍叔。
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前辈,在看到:朝阳初升的河滩上,一群顶尖高手横七竖八地瘫着,而那个总被忽略的女娃娃正拧着衣角的水,朝他露出疲惫却明亮的笑容。
他眼周的皱纹都藏着震惊,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姑娘,你可真行。\"
陈槿安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朝他摆摆手
\"拜托你了,前辈……\"
苍叔叹了口气,回头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都抬回去。\"
“真是……累死了……\"
陈槿安闭上眼睛,任由阳光在眼皮上投下温暖的红晕。远处隐约传来雍城钟楼的声响,但她已经不想去思考那意味着什么了。
——于是,这场惊动整个玄武国的白塔之战,就这样以一群顶尖刺客被像咸鱼一样抬回去的狼狈方式,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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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安全处后,绷带缠上指尖时,陈槿安皱了皱眉。药酒的气味在鼻腔里横冲直撞,让她想起莫大夫。
这个医师絮絮叨叨说着伤口不能碰水,她盯着对方花白的胡子发呆,看着那些银丝随着说话声上下摆动。
\"好了。\"老医师最后打了个结,\"姑娘且静养三日……\"
话音未落,陈槿安已经栽进蓬松的被褥里,连句多余的话都没多说。沾到枕头的瞬间,她发出声满足的叹息,像只终于找到窝的流浪猫。
老医师举着药箱在原地,最终摇摇头,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陈槿安在睡梦中咂了咂嘴。
她梦见许临在煮粥,焦糊味飘得满屋都是;梦见伍六七蹲在房梁上啃西瓜,籽儿噼里啪啦往下掉;梦见鸡大保戴着老花镜给她补小飞,零件撒了一地。
暮色爬上窗棂时,有脚步声停在门外。
\"还睡着?\"
\"嗯。\"
\"让她睡吧。\"
门缝里塞进个食盒,油纸包着的烧鸡腿探出金黄一角。
月光漫过床沿时,陈槿安终于动了动。
她迷迷糊糊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鸡腿,啃了两口又沉沉睡去。油渍在枕头上洇开个小月亮,和窗外那个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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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早已天翻地覆——
雍城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欢呼白塔的倒塌,有人惶恐不安;刺客组织内部权力更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玄武国其他地区的探子疯狂打探消息,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切,关她什么事?
陈槿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得天昏地暗。
——她累了。
——现在,她只想好好睡觉,等醒了再吃顿饱饭。
至于其他的?
——等吃饱喝足再说吧。
反正,天塌下来那群高手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