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站在村口焦急等待的竖爷等人,不出意外地看到香姑他们飞快跑过来。香姑三人身后,还跟着五个身着蓝袍、种族各异的陌生人。香姑一看到竖爷等人便大喊:“快跑!”
众人心知是猎猎来了,也顾不上观察沙子,转身向谷中跑去。很快,一群人 —— 包括五个蓝袍人 —— 全都跑进谷中。进谷后,大家才松了口气,放缓脚步。蓝袍人见状,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我们摆脱那群怪物了吗?”一个虎头人身的蓝袍人心有余悸地问。
“这里安全了,猎猎不敢进谷。”熊松说。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豹桬好奇地问几个蓝袍人。
“我们是西海巨鳌国出使大陆诸国的使者。我们的船路过这里,因补给不足,想来岛上购买食物,没想到碰上那群怪物。我们原本有十五人,十个同伴已命丧怪物口中。”一个双耳垂肩的蓝袍人略显悲哀地说。
蓝袍人与熊松等人交流时,焦火给竖爷使了个眼色,两人放慢脚步,渐渐落到人群最后。与其他人拉开一段距离后,焦火低声对竖爷说:“竖爷,这几个蓝袍人很可疑,想必你也感觉到了。”
“没错,看他们的装束,很可能跟之前的红袍人是一伙的。”竖爷弯下腰,压低声音道。
“不管他们是否跟红袍人有关,显然他们在撒谎。西海的巨鳌国,我从来没听说过。且不论巨鳌国是真是假,这世上除了外来人口聚集的移民国家,大部分国家种族较为单一,哪有一个国家的五个使者竟是五个不同种族的?简直难以想象。”焦火看了看前面的人影,小声说。
“你这么一说,只怕这几人确实来者不善。我们得想办法戳穿他们的真面目。”竖爷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俩怎么走得这么慢?在嘀咕啥呢?”正当竖爷和焦火低声商量时,三恒快步朝两人走来,大声问道。
“吉云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三恒看向竖爷,焦急地补了一句。
竖爷这才意识到吉云尚未归队,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他让焦火先随众人回去,暗中监视那几个蓝袍人,自己则决定和三恒返回寻找吉云。
两人脱离队伍,独自向谷外走去。很快便到了谷外。猎猎的踪迹已消失不见,但两人不敢大意,警觉地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坳朝城镇方向行进。
先前被众人丢弃的绿沙子少了一半,看来已有部分雾化。两人无暇研究沙子,径直往前赶。穿过破败的村庄,又走了几里地,眼看快到谷口,前方便是城镇旁的山岗,却仍不见吉云的身影。三恒忍不住大声呼喊吉云的名字,却未得到回应,只见岗上一片黑压压的猎猎如流动的草灰般朝两人涌来。
两人大惊,连忙转身向谷中狂奔。跑到离山坳里那个破败村庄不远时,前方突然从村子两侧涌出两道黑流。黑流迅速在村口汇集成一股,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两人猛地刹住脚步,一时进退维谷。前后两群猎猎如潮水般飞速涌来,眼看就要将两人吞噬。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传来吉云的呼喊:“快跟着我的光柱跑!”只见一道红光如扫帚般自半空扫向两人前方的猎猎群,瞬间犁出一条半尺宽的缝隙。两人立即窜进缝隙,在翻涌如浪的猎猎群中狂奔穿行。穿过猎猎群后,他们一头扎进破败的村子,在狭窄巷弄间闪转腾挪,终于冲进谷前山坳,拼尽全力向谷内逃去,最终安全抵达。
一踏入谷中,三恒便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竖爷撑着膝盖调整呼吸。吉云随后飞进谷内,朝两人俯冲而来。就在他即将落在三恒肩头时,三恒突然惊叫着蹦起,疯狂抖动身体,接着弯腰在左腿裤脚里一阵摸索,竟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虫!他怒喝一声将虫子摔在地上,狠狠碾了几脚,又在泥地里来回搓蹭鞋底。处理完虫子,三恒急忙卷起裤脚 —— 膝盖下方两处分明有针眼大的血孔,正渗出血丝。他怒从心起,想再补几脚,却见那虫子虽陷在泥里,外壳完好无损,却已僵直不动。
三恒从泥里抠出虫子,好奇地翻来覆去查看。竖爷凑上前,与他一同打量;吉云也从半空落下,停在三恒肩头,歪着头盯着虫子。这东西浑身漆黑如墨,裹着坚硬甲壳,乍看像甲虫,细瞧却长着颗熊首般的头颅:黄豆大的圆脑袋上,耳朵、眼睛、鼻子俱全,皆是圆润形状,最惹眼的是占了面部三分之一的大嘴,两根尖长如针的獠牙从中探出,泛着阴冷的光。
“原来是个长着熊头的甲虫!” 三恒盯着虫子,语气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这些怪物确实棘手,我的法术几乎伤不到它们。”吉云神情沮丧地说。
“吉云,你刚才怎么能发出那么粗的光柱?之前你释放的光不都像纱线一样纤细吗?”竖爷想起方才被救的情景,疑惑地问。
“我可以把体内能量集中在指尖,释放出纤细的光 —— 那种光能更集中,破坏力更强;也能通过全身发散能量,形成粗大的光束,只是威力分散,胜在范围广。通常我们族人都用指尖施法,刚才情况紧急,才用了全身释放的法子。”吉云昂起头解释道。
“原来如此!多亏你救命!”竖爷由衷道谢。
“啊!”三恒突然又惨叫一声,将虫子甩在地上狠命踩踏。
“怎么了?”竖爷关切地望向他。
“这东西又咬我了!疼死了!”三恒咬牙切齿地说。
竖爷盯着被踩进泥里的虫子,忽然想起香姑的话:“这虫子碰到谷里的泥水会昏迷,但过一会儿就会醒。”
“难道这东西杀不死?”三恒又泄愤般碾了两脚。
竖爷抽出腰间铁剑,剑尖狠狠刺向虫子的甲壳。这削铁如泥的寒铁剑竟在甲壳上连道白印都没留下。他攥紧剑柄再次发力,结果依然如故。第三次,他将剑尖对准虫子熊首般的脑袋 —— 头颅应声裂成两半,一小滩黑色体液从切口缓缓渗出。
“看来这东西跟乌龟似的,壳硬得离谱,脑袋却是软肉。”竖爷盯着地上的猎猎尸体说。
“这么说能杀死它们?”三恒眼中泛起兴奋的光。
“这东西的壳不仅能抵御物理攻击,应该还能防住法术。”吉云说着,指尖射出一道红光击向虫子躯体。不料那虫子遭法术攻击后,竟瞬间化为齑粉,消失无踪。
“怪了,刚才那群猎猎明明不怕我的攻击啊?”吉云盯着泥地喃喃自语。
“估计猎猎活着时,外壳才无视任何攻击。这只脑袋被削掉一半,已经死了,死后甲壳怕是没那么坚韧了 —— 不然早被人剥了壳制成铠甲了。”竖爷分析道。
“应该是这么回事。”吉云恍然笑道。
“这么说,猎猎遇袭时只要把脑袋缩进壳里,就能免疫攻击,这就是它们难杀的原因。可这里的泥水能让它们昏迷,为啥没人用这个方法杀死它们?”三恒疑惑。
“一来泥水只能让它们昏迷片刻,二来……大概就像盘爷说的,它们繁殖太快,根本杀不绝。”竖爷叹道。
“对了,说到泥水 —— 吉云,我刚才看见山坳里的绿沙子雾化了。你留意到空气中的味道没?和之前谷里的一样不?”竖爷忽然想起绿沙。
“刚顾不上这事,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就回。”吉云话音未落,已朝着山坳飞去。
片刻后,他飞回谷中,落在三恒肩头道:“绿沙全雾化了,现在尝不到任何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呢,竖爷?那么多沙子雾化了,为什么吉云尝不到味道?”三恒困惑地问。
“山坳两侧的山比较低矮,绿沙子雾化后,应该很快就越过山岗扩散了。但咱们这个山谷不一样 —— 地方小,四周高山耸立,像袋子一样把山谷团团围住,只留一个狭窄谷口。绿沙子在谷里雾化后散不出去,可一旦到了外面……”竖爷思索片刻,语气带着不确定。
“先回去吧。那几个蓝袍人来意不善,咱们得跟大伙汇合,彼此有个照应。”竖爷转而说道。
“你说的是香姑救的那些人?”吉云问。
“就是他们。”三恒正要跟上大步前行的竖爷,听见问话,立刻替他答道。
“那些人厉害得很!”吉云面露余悸,“虎头人一口气能把几十丈内的猎猎吹得干干净净;牛头人被一群猎猎扑倒,竟能毫发无损地站起来;还有个嘴唇盖住下巴、满脖子黑毛的,把棍子舞得像风车,猎猎根本近不了身;双耳垂肩的那个能散发绿光,猎猎碰到光就动作迟缓;最怪的是那个高个子人类,没翅膀却能凌空走路 —— 就算没香姑他们帮忙,这群人怕也能全身而退。”
听了这话,竖爷沉默不语,眼底泛起思量。三恒却满脸崇拜地感叹:“要是能跟他们合作,就算灭不了猎猎,至少能带上所有人安全离开这岛吧?”
“竖爷,你刚说那几个人来者不善是什么意思?”三恒想起竖爷刚才的话,脸色一变接着说道。
“那几个人的装束,让我想起了在北海神域遇到的红袍人。而且这几个人在介绍来历时明显撒谎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动机。再加上刚刚吉云说的情况 —— 他们遇到猎猎攻击时,明明有能力撤离岛屿,却选择和猎猎缠斗,这更加可疑。总之,这几个人肯定有问题。等下回去后,你俩留点心,注意他们的举动,但别让人看出你们在怀疑他们。”竖爷放慢脚步,低着头,小声对三恒和吉云说道。
三恒和吉云听了,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竖爷没再说话,加快步伐向谷中村子走去。三恒沉默着提高步速,紧跟其后。吉云坐在三恒肩上,见两人不再说话,也闭上了嘴。
村长、豹盘和那五个蓝袍人正围坐在桌子四周,桌上堆放着食物和果汁。焦火一众人及香姑、熊松、豹桬等村民围在旁边。豹盘正在讲述叔歜岛的历史,内容与前天对竖爷他们讲的基本一致。
焦火见竖爷回来,移到他身边使了个眼色,随后出门。竖爷跟着出去,随焦火一直向村东头走去。
“我觉得那几人是为了猎猎而来。”走过两座房子后,焦火放慢脚步,低声对身后的竖爷说道。
“怎么说?”竖爷不解地问。
“刚才在回村的路上,那几个蓝袍人一直在打听猎猎的事,还追问香姑她们洒的是什么水。”焦火说。
“这有什么问题吗?”竖爷问。
“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想活捉猎猎,而不是杀死它们。你想,一群意外落难的人,首先想到的不该是怎么逃生吗?可他们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离开,一门心思想活捉猎猎 —— 这不奇怪吗?”焦火分析道。
听了这番话,竖爷将吉云的发现告诉了焦火,并说出自己的推测:“吉云说,这几个人实力很强,逃生易如反掌。但他们没急着离开,反而跟猎猎缠斗,直到香姑她们出现才跟着来村子。结合你的分析,他们大概率是冲着活捉猎猎来的。他们恐怕早就知道这个岛和猎猎的存在,此行就是为了抓捕它们。如果他们真和红袍人一伙,是魔神的手下……”他顿了顿,“抓猎猎的目的,恐怕是要把它们变成杀人武器。”
“要是猎猎被带到大陆,整个世界都会遭难。决不能让他们得逞。”焦火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商量着对策,不知不觉走到村东头休息的屋子旁。想到袁后还在屋内养伤,便顺路进去探望。
袁后坐在堂屋正中的长凳上,北灵正专注地施法为他疗伤。见竖爷和焦火进来,北灵没抬头,继续全心施为。袁后有些意外:“你俩怎么来了?不去跟新来的客人聊聊?”
听到袁后说起那几个蓝袍人,焦火便将他和竖爷的推测告诉了袁后和北灵。袁后闻言脸色凝重,北灵则满脸愠怒。
“我们跟那几个蓝袍人恐怕难免会有冲突,他们实力很强,不好对付。你的伤怎么样了?”竖爷看向袁后。
“他的伤基本无碍了。”北灵替袁后答道,随后停下了施法。
“那就好。”竖爷面露欣慰。
“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那几个人。”袁后站起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