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烧烤确实比想象中更费功夫。他们正午时分抵达营地,等到第一批肉烤好,已经是日头西斜,到了下午三点左右。
这片露营地规划得相当开阔,不过眼下并非旅游旺季,偌大的场地显得有些空荡。除了他们这热闹的队伍外,只陆陆续续来了三拨人:一对年轻的情侣、带着两岁多小娃娃的一家三口,还有带着父母老人出来玩儿的一位中年女士。
大约是营地早就告诉了他们今天会有节目组来拍摄,所以不想露脸的都自觉离了他们很远。只有那小娃娃甩着两条小腿,瞧他们这边穿着吉利服的摄影师有意思,跑过来揪人家身上的叶子。
摄影师十分敬业,端着机器一动不动,像棵树一样。直到小娃娃要往他身上爬了,那夫妻俩才意识到自家孩子跑远了,连忙过来找。
“真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摄影师点点头以做回应,终于还是说了句话:“小心点,这河边没有栅栏,别让孩子乱跑。”
“唉,唉,谢谢大哥提醒!”
大概是摄影师伪装的这身衣服太像电视剧里那种特种兵在山林里伪装的时候穿的,所以夫妻俩俨然有把大哥当成官员对待的趋势,就差下一秒给老爷磕一个了。
摄影师显然也有些无奈,于是把三脚架往回收了收,继续工作。
露营是一个放松的游玩项目,比较有竞技性的不过是钓鱼。但大家之前已经体验过海钓,对于在河滩钓鱼就没什么兴趣了,只有许一禾和叶淬阳提着桶坐到了岸边。
许一禾整理着鱼线:“上次海钓我晕船晕得厉害,在舱里躺了半天,这回总算能好好试试了。”
叶淬阳甩出鱼钩:“反正租钓具又不另外加钱,白钓为什么不钓?这群人真是不懂生活!”
那他们俩很懂生活了,毕竟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唯二选择钓鱼的是那对老夫妇。
这里的鱼儿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非常容易上钩。许一禾鱼竿刚刚架好,还没开始打窝,就看见浮标一沉——
一尾沉甸甸的青鱼上钩,叶淬阳兴奋地提着鱼回去帐篷里炫耀,然后因为一个会杀鱼的都没找到又颠颠地跑回河边。
“看来我们是没这个口福了!”
许一禾无奈看他一眼:“这本来也不让吃……”
帐篷里面,江时鸣正在和金棠争夺投影仪的使用权。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无论在这儿放什么节目,都可能因版权问题在后期被剪得一个镜头不剩。但是这里的投影仪装在一个恰恰好的,躺在床上就能看的位置诶!谁吃饱喝足了不想躺在床上看电视呢?
金棠想要看一部国外的恋综,据说尺度很大,每天都能看见不同排列组合的男男女女亲嘴。但是江时鸣是纯爱战士,他受不了这么混乱的关系,他坚决反对在这样一个阖家欢乐的地方放这样的东西,万一给小孩留下阴影怎么办!
“这个话说得也太封建了!”
“没关系,反正我的取向不是很封建。”
金棠瞪圆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偶遇对话天才,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她只能妥协。
江时鸣得意洋洋地接过遥控器,菜单界面滚动了几下,屏幕上赫然出现《青春作伴好还乡》第二期“鹿泽篇”的封面。封面上站在c位的是穿着精灵衣裳,回头笑得灿烂的金棠,剩下几位则只是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摆出一副向上看的模样。
“看这个,”江时鸣笃定道,“看这个我们两个不会被删镜头。”
金棠:“……”
金棠:“直接看最新播出的这一集?”
江时鸣点头:“我们倒着看,让剪辑师搞不懂镜头顺序。”
金棠没绷住,倒在充气床垫上笑得肚子疼,哎呦哎呦直叫唤。
帐篷外面的天幕下,薛瓒和卫承正在对饮蓝莓汁。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两人一言不发地举杯对饮,莫名喝出了几分商务洽谈的正式感。
迷离的阳光透过天幕缝隙洒落在草地上,在空气中蒸腾起若有若无的热浪。薛瓒忽然放下杯子,抬眼看向卫承:“你们的感情真是好到让人离奇,现在谁还能看得出来,你们是最近才刚刚在一起的?”
卫承垂眸敛目,语气中带着十分的不坦然:“那不是挺好的。”
“所以你们现在已经说开了?之前犯过的错绝对不会再犯了?”
若按世俗常理来衡量人际亲疏,薛瓒显然并非提出这个问题的合适人选。
但江时鸣本就不能以常理论之。
在他的人际谱系里,周姐已算得上亲近,可两人也不过是录音时才碰面。潘新月自从担任工作室法律顾问后,更是被自然而然地从划走,划入了同事范畴。
所以这样一看,薛瓒这样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关系,倒让他的问话有些师出有名了。
卫承心头一动。
当然是了,他和江时鸣当然是已经说开了。他们的关系已经再度亲密无间,几次三番的争执最终都化作江时鸣的那一声请求:
“为我做一首歌,我想要唱。”
搞创作的人,他们交流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只要两心相汇,一切都可以顺其自然……
所以卫承回答薛瓒说:“当然。”
薛瓒却不是搞艺术的,他甚至不是文科生,他只是抱着一种直白的好奇心问道:“到底是什么问题,值得你们互相耽搁这么长时间?你们俩的那次分开,对流行乐坛真的是巨大的损失……”
“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
“什么?”
卫承的喉结轻轻滚动,改口道:“我是说,损失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时鸣还在继续创作,只要他没有选择离开这个行业,就谈不上什么巨大损失。”
“哇——”薛瓒拖长了音调,对卫承这番护短的说辞大加惊叹,“那你倒是想一想,新星还在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创作的,新星不在了,江老师又是怎么创作的?”
“直白点说啊……”
薛瓒喝果汁喝出了一种醉酒的气势。
“你欠了我整整十二张专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