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缓缓滑入站台,广播里响起报站声。
“哇——到了到了!”
叶淬阳第一个跳起来,伸长胳膊去够行李架上的背包,动作间满是抵达新地方的兴奋。
金棠跟着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喜:“这里空气好清新啊!这就是凌晨四点的云岭吗!”
卫承走在稍后的位置,一边提醒大家检查随身物品不要遗漏,一边自然地侧身,让过道上推着行李箱的旅客。
江时鸣倒是没急着动,他仍靠窗坐着,正望着站台对面广告牌上的图案出神。直到卫承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他才恍然回神,抓起手边的咖色风衣,跟着人流朝车门走去。
许一禾被大家拥在中间,一行人随着人潮踏出列车。
出站通道宽敞明亮,铺设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那股子清爽渐渐被一种人多带来的、暖烘烘的热闹气息所取代,越往外走,越是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特有的、外冷内热的蓬勃生气。
叶淬阳和金棠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待会要品尝什么当地美食。两人争论不下,正准备回头询问薛瓒的意见——
“诶?瓒哥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叶淬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哪是一转眼,”江时鸣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面包叼在嘴里,语气平淡,“他从一开始就没跟我们一起下来。”
“啊?!”叶淬阳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我们、我们把瓒哥落车上了吗!”
卫承正要开口说什么,目光突然越过前面两人的肩膀,定格在出站验票口那儿。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只见那里正矗立着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毛茸茸的庞大身影。
——他们节目的吉祥物,青青。
它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上,顶着一个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华丽、巨大、甚至镶嵌着一圈正在循环闪烁七彩光芒的LEd灯带的姓名牌。
在凌晨四点略显冷清的出站大厅里,这个光芒四射的吉祥物简直像灯塔一般醒目,想忽略都难。
而且最重要的,那上面写了足足五个代表他们身份的姓氏,没有薛瓒自己的。
大概是为了防止某些人的全名被认出来,还算他有半点良心。但是这吉祥物在这儿难道还不够扎眼吗?
借口上厕所提前在门口排队得以第一个出站的薛瓒穿了一身黑,戴着黑色渔夫帽、黑墨镜、黑口罩,在青青旁边挥舞着更显眼的金色应援棒。
“我去,现在几月份?大学生开学了?”有旅客小声嘀咕。
“怎么就大学生了?”
“除了大学生,谁干得出这种事?”
周围的旅客纷纷侧目,低声议论。不过云岭本就是座包容的城市,六月中凌晨四点的车站旅客稀疏,大家虽觉得这行为艺术有点扎眼,却也无人上前打扰,只是在心底为这份“大学生之间伟大的友谊”默默鼓掌。
众人目瞪口呆,然而别无他法……
“咳咳。”江时鸣轻咳一声,迅速抓住卫承的胳膊,头往另一边出口的方向一偏。
卫承心领神会,两人默契地提起行李箱,蹑手蹑脚地往后挪步,试图在人群中隐藏自己的行动。
只要他们能从另一边的出口溜走,完全可以反过来加入薛瓒的行列……
就在这时,薛瓒锐利的目光透过墨镜锁定了正在悄悄后退的江时鸣和卫承。他立刻举起应援棒,大声喊道:“你俩要往哪儿跑!”
刚刚还满脸呆滞的叶淬阳下意识一回头,就看见那两位已经蹿出去了五六米。他脸上的表情立刻由呆滞转向愤怒:“可恶啊!你们两个别想逃跑!我们要死一起死!”
这时候旅客已经基本走完了,三个人立刻在空旷的厅内追逐起来——
金棠默默掏出两个口罩,趁着薛瓒在那儿做作战指挥的时候弓着身子缩着脑袋出了站。
十分钟后,历经艰险的六人终于上了等待许久的车。
薛瓒摘了墨镜,眼角眉梢还带着计谋得逞的得意;江时鸣和卫承微喘着气,头发略显凌乱;叶淬阳则气鼓鼓地瞪着“叛徒”,脸颊通红,怀里还抱着那个姓名牌。
唯有金棠和许一禾安然坐在角落,甚至快乐得吹起了口哨。
这就是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个人怎么能记仇成这个样子啊——”叶淬阳终于憋不住,抱着姓名牌咬牙切齿地控诉,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薛瓒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得意的轻哼,权作回答。
“再说了!”叶淬阳声音拔高,“先导片那会儿,那个欢迎仪式是节目组的安排,又不是我们安排的!你这纯属是欺软怕硬!”
薛瓒冷哼一声:“是吗?某些人不是玩儿的挺开心的吗?”
江时鸣身体微微一僵,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脸。
叶淬阳原本也有点心虚,但很快又挺直腰板,试图夺回话语权:“那、那谁让你自己来得晚呢!”
薛瓒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学着他的语气:“是啊,那谁让我这次下车比某些人快呢?”
“就是,”没受到影响的金棠立刻出来声援他们这一站的导游,“我们跟团游的,就是要这样听导游的话!”
“……你真是风吹两边倒啊。”许一禾在一旁轻声吐槽。
“嘿嘿!”金棠笑得毫无心理负担。
江时鸣再也听不下去这对话了,他只想快点逃跑,不管是车站还是这尴尬的气氛。
“那个,我们接着要去哪儿?”
薛瓒高兴了,态度很好地回答他:“当然是吃早餐。”
社死不分早中晚但饥饿总在运动后。
车辆最终停在一个热气蒸腾的早市门口。六末的清晨,天色已经透亮,澄澈的晨光为万物镀上一层淡金。
他们刚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油炸香气、浓郁酱骨味儿和面食甜香的粗犷热浪便扑面而来。
“这里是今天的早餐经费,大家一人八十八元,非常吉利!”
说完,薛瓒招呼一声“跟上”,率先汇入熙攘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