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渐渐消散，林默感觉自己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灼烧般的残影。他眨了眨眼，实验室的轮廓在视野中缓慢重组。粒子对撞机的环形轨道上，七个系统宿主的身体正悬浮在半空中，被淡蓝色的能量场包裹着，像被琥珀凝固的昆虫。
\"雨晴！\"
林默踉跄着向前冲去，膝盖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苏雨晴就躺在对撞机中央的控制台旁，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的指尖微微抽搐，皮肤下隐约有银色的流光游走。
\"生命体征稳定。\"系统精灵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比往常少了几分戏谑，\"纳米机器人正在重组她的免疫系统。\"
林默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苏雨晴脸颊时停住了。他害怕这又是一场幻觉，就像过去72小时里不断重复的噩梦。
\"不是幻觉。\"系统精灵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方程式平衡了。七个系统的能量相互抵消，剩下的部分......\"
\"转化成了治疗程序。\"林默接上后半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皮肤下同样有细微的银光流动，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苏雨晴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
\"林......默......\"
这声微弱的呼唤让林默的心脏几乎停跳。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温度正在一点点回升。
\"我在。\"他轻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一直都在。\"
***
三个月后，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
闪光灯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林默站在讲台中央，身后是巨大的全息投影——\"国际AI监管联盟\"的徽标正在缓缓旋转。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上是苏氏集团特有的靛青色纹路。
\"今天，我们不仅公布了一套全新的AI伦理准则。\"林默的声音通过同声传译系统传遍会场，\"更重要的是，我们将开放经过净化的系统源代码。\"
会场立刻骚动起来。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手，摄像机的焦距不断调整。
\"林先生！\"《华尔街日报》的记者抢到了第一个提问机会，\"有消息称您妻子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已经完全消失，这是否意味着系统技术存在自我消亡的特性？\"
林默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经被全网嘲讽的赘婿，已经蜕变成了真正的商业领袖。
\"不是消亡，是进化。\"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就像毛毛虫变成蝴蝶，系统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会场后排的某个角落。那里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正低头记录着什么。
\"至于具体的技术细节，\"林默收回视线，\"我们的首席科学家会在下午的发布会上详细说明。\"
首席科学家——这个头衔让林默心头一暖。苏雨晴今早还躺在医院做最后一次全面检查，但她坚持要在下午亲自出席。想到这里，林默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那枚U盘。
那里存储着系统最后的留言。
***
苏家墓园笼罩在黄昏的柔光中。初秋的风卷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轻轻落在岳母的墓碑上。林默蹲下身，用手指拂去碑面上的灰尘。
\"妈，我们来看您了。\"
苏雨晴站在他身后，一袭素白的长裙随风轻摆。她的气色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手腕上还戴着医疗监测手环。听到林默的话，她向前走了两步，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墓碑前。
\"医生说我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她轻声说，像是在汇报什么重要工作，\"比正常人的免疫力还要强三倍。\"
林默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肩膀。这个动作在三个月前还是不可想象的——那时的苏雨晴还保持着大小姐的高傲，而他也只是个忍气吞声的赘婿。
\"系统完成了它的承诺。\"林默从口袋里掏出那枚U盘，\"这是它留给我们的最后信息。\"
苏雨晴接过U盘，指尖在金属表面轻轻划过。夕阳的余晖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要现在看吗？\"她问。
林默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微型投影仪。设备启动的瞬间，一道蓝光从镜头射出，在墓碑前的空地上形成了全息影像。
系统精灵的虚拟形象出现了，但比记忆中模糊许多，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恭喜你们，宿主们。\"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当你们看到这段信息时，七个系统应该已经融合完毕......\"
影像突然闪烁了几下，系统精灵的形象扭曲变形，然后又重新稳定。
\"......关键不是技术，而是使用技术的人......\"
风声忽然变大，吹散了几个单词。林默下意识地握紧了苏雨晴的手。
\"......记住，爱是终极算法......\"
全息影像最后一次闪烁，然后彻底消失了。U盘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指示灯由蓝转红，最后熄灭。
\"就这样？\"苏雨晴轻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失落。
林默却笑了。他转过身，双手捧住妻子的脸，拇指擦过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已经足够了。\"他说，\"它给了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远处，最后一缕阳光穿过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
***
深夜的苏氏大厦顶层，林默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脚下延展，如同另一片星空。他手中握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轻轻碰撞。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雨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还不休息？\"她问，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医生说你至少还要观察两周。\"
林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了指窗外某个方向。苏雨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远处一栋正在建设中的摩天大楼，顶部的霓虹灯勾勒出\"林氏科技\"的字样。
\"明天就要正式挂牌了。\"林默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真实感，\"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系统......\"
\"但系统选择了你。\"苏雨晴走到他身边，取走他手中的酒杯，\"就像我选择了你。\"
她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喉结在白皙的颈部划出优美的弧线。这个动作让林默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商业酒会上，她也是这样干脆利落地喝光了香槟，然后把空杯子塞回侍应生的托盘。
\"陈浩那边有动静吗？\"苏雨晴突然问，将话题转向商业竞争。
林默摇摇头：\"自从上次董事会后，他老实多了。不过......\"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屏幕上显示出几组复杂的财务数据和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他在暗中收购我们的散股。\"林默放大其中一张图片，\"用的是离岸公司的名义。\"
苏雨晴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表情让林默想起岳母生前的照片——同样的倔强，同样的敏锐。
\"要告诉父亲吗？\"她问。
林默犹豫了一下。苏志远最近的态度确实有所软化，甚至在媒体前公开称赞过他这个女婿。但多年的积怨不是几个月的成功就能抹去的。
\"再等等。\"他最终说道，\"等我们拿到确凿证据。\"
苏雨晴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哈欠。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林默心头一软。他关掉电脑，揽住妻子的肩膀。
\"回家吧。\"他说，\"明天还有发布会。\"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苏雨晴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林默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想起系统最后的那句话。
爱是终极算法。
也许这就是答案。商业竞争、家族恩怨、科技伦理......所有复杂的方程式，最终都可以用这个简单的算法解开。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发出轻柔的提示音。林默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苏雨晴靠得更舒服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赘婿\"这个标签了。
车库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为两人照亮前路。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灯闪了两下，像是某种默契的问候。
林默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的挑战。陈浩不会轻易认输，苏志远的态度也未必真的转变，国际AI监管联盟的成立更是会触动无数利益集团。
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轿车的引擎轻声启动，载着两人驶向家的方向。后视镜里，苏氏大厦的轮廓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而在大厦顶层的某个角落，一个未被关闭的监控摄像头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