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清澈的鞭声打破沉寂，陆骁再一次醒来，嗓子里发出了沉闷的哼声。
他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半瘫在地上，两只手腕高高吊起，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没有血迹的。
血与汗在身上交融，带着盐分的汗沁入受伤的皮肤，刺痛感从表皮直达大脑皮层。
Nine站在不远处，他手里拿着一块黑色丝绸，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上的尖刀。
刀刃被擦得锃亮，陆骁已经能够想象这把刀的刀尖一寸寸进入自己身体深处时的质感。
他垂着头，几乎已经无法用力，唇角的血已经彻底氧化变黑，胸膛的起伏缓慢，不再想和面前这个疯子说一句话。
他歪了歪头，企图捕捉一些来自上空或远处的空气，那边的空气可能没这么多血腥味。
心中那个赴死的想法越发清晰，已经离死不远了。
也许，也就这样了吧。
他百无聊赖看了Nine一眼，心想这人擦刀还没擦完吗？下一刀什么时候过来？
眼看面前的人一步步走过来，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他攥住陆骁的下巴：“怎么样，还有遗言吗？虽然我并不会把你的遗言带给谁。”
陆骁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忽然看见——Nine手腕上的绷带。
如果他没记错，Nine手上的绷带是沈昭前一天晚上缠的，可现在的系法变了......
不该有这个蝴蝶结的。
沈昭不会将绷带系成这样。
除非......
陆骁想起自己之前经常受伤后找沈昭卖惨，偶尔有一次，他跟沈昭撒娇时，让沈昭在缠完绷带后用绷带尾端绑了个蝴蝶结。
沈昭当时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照做，还嘲讽他：“小孩心性。”
Nine来之前，是刚见过沈昭吗？
胸腔中的阴霾被一道看不见的光打亮，陆骁强忍住心头那点激烈的波动，虚弱地笑了笑，冲Nine挑衅：“这么快就要拿刀了？你的手段也就这样而已吗？”
面前的男人眼神里瞬间染上几分危险：“你还有力气说话？”
陆骁轻轻喘着气：“你越想让我求饶，我的命越硬......”
“哈哈哈哈哈......命硬是吗？”Nine的声音癫狂起来，眼底的情绪彻底崩坏，他低头猛地靠近陆骁，骨节分明的手攥成拳狠狠在陆骁下巴处挥了过去，带着凌厉的拳风。
陆骁身体被打得向斜后侧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发出声响。
他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说话时嘴一张一合，牙齿上全是鲜血：“......你看我......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张大龙死吗？”
Nine愣了愣，举起刀，刀尖缓缓移向陆骁的眼角：“这件事你也猜到了？”
“聊天呢，先把刀放下......你那刀又不是手术刀，别他妈动不动就往人身上放......”
陆骁强装镇定拖延着时间。
“轰——！”
一声震天巨响突然炸响，整面地下室的金属大门被高压炸弹轰得凹陷变形！
天花板上的水泥碎块掉落，Nine猛然一顿，手中的刀距离陆骁的眼睛只有几毫米，但就是那一秒，他的手停住了。
他的瞳孔像狼一样骤然收缩，回头看向通道尽头。
警察怎么会找过来......
门口守着的几个人发出绝望的嘶吼，似乎已经应声倒地。
“......警察”他低喃着稳了稳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刀依旧攥在手里，理智却已在崩裂边缘。
沈昭一定也在外面。
第一反应不是逃命，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试图冲到角落去戴上那张他曾无数次伪装身份用的面具，胡乱地往脸上扣着......手却一抖，面具跌落在地。
看着摔成两半的面具，他苦笑了一下，再次转身时手摸向腰间的那把枪。
一道熟悉的，压抑许久的，但却让他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通道外撕裂而来：“陆骁！”
沈昭站在那烟尘弥漫的破门口，眼睛极红，满眼心痛。而他的身后，警察的喇叭声也响了起来：“里面的人，放下武器立刻投降！立即投降！”
沈昭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他怎么会来？怎么会这么快！
为什么......到底是那个地方出了错？
来不及多想，像被割开了最为敏感的神经，他迅速将手里的枪怼在陆骁的太阳穴，大拇指放在上膛处，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你来做什么！”
“沈昭，你不该在这。”
他一只手狠狠扯住陆骁的头发，将他的满脸血色的脸对着沈昭，然后迅速用肘将陆骁的身体箍在胸前，另一只手上的枪口死死抵在陆骁的脑袋上不放。
“沈昭......听话，你回去，不然我真的会在你面前杀了他。”
沈昭脸色苍白，一步步靠近：“你杀了他，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空气凝滞，压迫感如巨浪扑面而来。
烟雾逐渐落地，陆骁看清了沈昭站在远处，解云帆穿着武装作战服举着枪站在沈昭身旁，身后还跟着很多警察。
但此时太阳穴上的枪口紧紧贴着他的脑袋，不给他一点反击的空间。
沈昭举着空着的手，往前缓缓走了半步，声音颤抖但尽力保持冷静：“Nine，你先把枪放下，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谈？”Nine的眼神像淬了火，枪顶在陆骁脑袋上的力度更狠了些，“你除了劝我自首，还会跟我怎么谈？”
解云帆已经将枪同步举起，时刻瞄准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Nine的语气沙哑撕裂：“沈昭，你什么都看到了......你现在觉得我恶心了对吗？你看我的每一眼是不是都无比厌恶？是不是？！”
沈昭没说话，脚下却依然在前进。
“停下！不准过来！”
Nine箍紧陆骁的瞬间，用脚把旁边一个桌子勾起踢飞！趁这个间隙迅速开枪打断了陆骁手腕两处的铁链。
下一刻他将陆骁彻底挡在自己面前，拖着人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沈昭以为陆骁要被他当做逃脱的挡箭牌时，突然他感觉自己身体一紧，紧接着被一个人钳住——
解云帆眼疾手快冲上前一把将沈昭箍住，将枪顶在他太阳穴上，对着Nine声嘶力竭道：
“疯子！你再不放人，我他妈现在就把沈昭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