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财见儿子反应这么剧烈,心里也是一惊,原以为刘大山再怎么不情愿,为了刘家的香火,也得咬牙认了。
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当面顶撞,还说出“天打雷劈”这种话。
屋里煤油灯的光跳动着,映得父子俩的脸色都晦暗不明。
刘大山捂着脸站在那儿,眼睛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有震惊、有屈辱、还有一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后的绝望。
刘有财看着儿子这样,心里那股火“噌”地又上来了,但他到底是在大队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的人,知道这事不能硬来。
真闹大了,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刘家往后在屯子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想到这里,刘有财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故意板起脸,做出愤怒的样子。
“滚!你给我滚出去!你个不孝的东西!”
说着,他伸手推了刘大山一把,力道不大,但态度坚决。
刘大山被他爹推得踉跄一步,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刘有财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随后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刘有财站在原地,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坐回椅子上,然后拿起桌上的烟袋,手却抖得厉害,半天才塞好烟丝,划了根火柴点上。
烟雾在昏黄的灯光里升腾,就像他此时乱七八糟的心绪。
延续香火这事,他是不可能放弃的,刘家到他这已经是三代单传,绝不能断了根。
儿子废了,那就他来,虽然这事说起来难听,但为了祖宗香火,他这张老脸豁出去了。
可怎么才能成呢? 刘大山现在肯定会防他跟防贼似的。
刘有财深深叹了口气。
“唉...还得从长计议...”
也就从那天晚上起,父子俩的话就少了很多,平时吃饭,刘大山埋头扒饭,吃完就回屋,连正眼都不看他爹一下。
王招娣也差不多,只要刘大山不在家,她就锁上房门,要么去邻居家串门,要么干脆回娘家。
刘有财试过好几次,都没找到好的机会,慢慢的,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这天晚上,天已经黑透了, 屯子里静悄悄的,大多数人家为了省油,早早就熄灯睡觉了。
只有屯子西头刘二狗家那间破土房里,还亮着豆大的煤油灯光。
屋里的炕上,张三、王麻子和刘二狗三个人围着一张破桌子,就着半碟炒糊了的花生米,正喝着小酒。
酒是地瓜烧,也不多,就三两左右,不过度数高,还便宜,三人凑钱买的。
这会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得脸上都泛了红,间杂着一些撩骚谈话。
“要我说...”
张三打了个酒嗝,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嘴。
“屯子里最好看的,还得是陈寡妇。”
王麻子嗤笑一声。
“得了吧你,陈寡妇都三十了,脸上都有褶子了。”
“要我说,还是老李家那个二丫头更水灵,今年刚十八,那身段...”
“十八咋了?”
刘二狗插话,眼睛贼溜溜的。
“太小,没味儿,还是小媳妇好,懂事。”
三个人越说越起劲,把屯子里有名有姓的小媳妇、大姑娘都评头论足了一遍,说到兴头上,张三忽然想起王招娣。
“哎,你们说王招娣...”
张三眯着眼,语气里带着股说不清的味道。
“结婚快一年了吧?肚子一直没动静,是不是刘大山那小子不行啊?”
王麻子嘿嘿笑着。
“我看像,别刘大山看着壮实,说不定就是个软家伙,中看不中用。”
“啧啧...真是白瞎了王招娣那身段...”
刘二狗咂咂嘴。
“要我说,还不如...”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张三两人都懂。
三人因为话题越来越露骨,酒劲加上邪火,都说得口干舌燥,眼睛里冒着光。
王麻子这时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我有个想法...”
张三和刘二狗同时看向他,三人常年混在一起,偷鸡摸狗龌龊的事没少干,早就臭味相投。
王麻子一个眼神,两人就知道这小子憋着什么坏水。
刘二狗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道。
“陈寡妇?”
王麻子点了点头没说话,看向张三。
张三抓起酒碗,“滋溜”一口喝干了里面最后一点酒,然后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随后一抹嘴。
“走!”
外面这会天黑还没多久,屯子里还有人没睡透。
但三人仗着酒劲,胆子也肥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往陈寡妇家摸去。
陈寡妇家在屯子东头,独门独院,周围没几户人家。
十多分钟后,三人摸到院墙外,躲在半人高的土墙后面,探头往院里看。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屋里也静悄悄的,估计是为了省煤油,早就睡了。
“咋整?”
王麻子小声问道。
“直接翻进去?”
张三正要点头,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声,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三人吓得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他们慌忙缩回头,背靠着土墙,心跳得像是打鼓。
过了好一会,没听见别的动静。
张三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户人家的门口,有个黑影正站在那里,好像是在解手。
“玛德,吓老子一跳。”
王麻子拍着胸口。
刘二狗也松了口气。
“走吧,今晚没戏了。”
三人不敢再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陈寡妇家。
走出一段距离后,才骂骂咧咧起来。
“刘拐子那王八犊子,大晚上不睡觉,瞎咳嗽什么?”
“就是,坏了爷的好事,有机会非要踹断他那条好腿...”
“晦气!”
三人没做成坏事,一时间无所事事,就在屯子里瞎溜达。
说是溜达,其实就是寻找机会,他们仨可是屯子里有名的“夜游神”,谁家鸡窝没关严实,谁家晾的衣服没收,他们都门儿清。
可惜今晚运气不好,溜达了一圈,连根鸡毛都没捞着。
眼看快到半夜了,三人正准备各自回去睡觉,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吱呀”声,是木门开启的声音。
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感觉,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这声音三人太熟悉了,他们仨干这种事的时候,开门都是这个动静。
张三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这大半夜的,谁家还没睡?
声音是从刘有财家那边传来的,三人心里更奇怪了。
刘有财家在屯子里是最富的,青砖瓦房不说,连院墙都是青砖加土坯砖。
要不是碍着刘有财大队长的身份,他们仨早就光顾不知道多少回了。
可刚刚那开门的动静...就很不对劲。
难道...有同行盯上刘有财家了? 三人顿时来了精神。
“去看看?”
王麻子声音压的很低。
刘二狗搓了搓手。
“走,万一是同行呢?说不定能分一杯羹。”
张三没说话,但已经迈开步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三人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摸到刘有财家院墙外,躲在阴影里,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半人高的墙头探出脑袋,往院里看。
院里黑乎乎的,只有一点微弱的煤油灯光在移动,有人端着灯正往屋后走。
灯光虽然昏暗,但足够看清那人的身形。
是个女人,瘦瘦的,穿着碎花棉袄,走路低着头,脚步很轻, 是王招娣。
张三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他早就瞅着王招娣眼馋得紧,这女人虽然瘦,但身段好,脸也周正,最重要的是性子软,好拿捏。
他私下里跟王麻子和刘二狗说过好几次,要是能把王招娣弄到手,那滋味...
现在看见王招娣半夜一个人出来,张三心里那股邪火“腾”地又烧起来了。
他想着,这大半夜的,王招娣一个人去后院旱厕,要是能摸进去...
以王招娣的性子,事后只要不被人发现,她肯定不敢声张。
想到这里,张三心跳加快,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他按住旁边刘二狗和王麻子的肩膀,示意他们蹲下,准备把这个想法跟两个兄弟好好说道说道。
可就在这时—— “吱呀。”
又是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张三一惊,以为王招娣这么快就上完厕所回来了,赶紧又从墙头伸出脑袋查看。
不是王招娣回来了,是另一个人,从东屋里摸了出来。
这人没点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脸,但那身形和走路的姿势... 是刘有财!
张三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们仨被发现了,刘有财这是要出来抓人!
他当即就想脚底抹油,开什么玩笑,刘有财可是大队长,真被抓到半夜趴他家墙头,少不了一顿批斗,说不定还得送公社去。
张三赶紧缩回头,压低声音对王麻子和刘二狗招呼道。
“快走!刘有财出来了!”
三人正要跑,却听见院子里没什么动静。
张三不甘心的又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往院里看。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