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李总您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毕竟乘黄也有研发部，两个研发部只能留一个，您的意思，就是全裁掉乘黄的研发部，是吗？”姜炎就势坐在李玉城对面，她想跟李玉城说别泡茶了，她不打算喝，但是怕直接拒绝显得太生硬高傲，于是没有表达出来。
李玉城看着逐渐沸腾的水，一边从茶叶罐里盛出上好的杏仁香凤凰单枞，慢条斯理地说：“裁员是周总陆总他们做出来的决定，我当然是拥护的，但是这毕竟是做IVd的公司，研发是很重要的，非要二选一，当然是保愿见的研发，愿见自建了无菌级产线，实验室设备都是非常好的，跟乘黄条件不能比。你做过尽调，乘黄的实验都是大部分我在医院里面做完的。就科研专员的素质，我在乘黄，招得也都是最好的。”
“可以，保留愿见的研发部，但我说句实话，阳总没什么必要留下，我来愿见公司做过尽调，阳总就是你的傀儡，你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对于实验团队而言有他没他都区别不大,刚好他薪酬每年60万，加上五险一金以及各项福利、奖金等等，养一个阳总，要花掉至少80万，省下这80万，填一填被蒋总转移出去的窟窿。”姜炎的理由也非常充分，裁掉一个阳总，可以4-8个普通员工留下。
李玉城冲开茶水，静静听她说完，把茶水端到她面前，说：“道理是不假，可是啊，姜律师，蒋总那么大个窟窿，哪里是裁掉他能补上来的。乘黄也好，愿见也好，两边的老板，进去的进去，躺下的躺下，真的是不好看。再说了，他手头上好几个项目，走到临床三期了，挺一挺快拿到准售证了。咱们没必要吃相那么难看，传出去不好听，是吧，项目临到头卸磨杀驴。”
姜炎沉默了，她自然是清楚李玉城的意思，坦率说，他说的问题是个问题，但是没有阳笛，由李玉城亲自来做，最终还是可以拿到准售证，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乃至时间成本。
李玉城见姜炎没说话，继续趁热打铁，道：“这样，你给我个面子，别裁阳笛，我这边回头帮衬帮衬姜律师的业绩，大家互帮互助，怎么都好说。”
业绩？姜炎在心里冷笑，她要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律师，可能还真的会被这个条件给打动，但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业绩，不必为五斗米折腰。当然，她不能直接下了李玉城的面子，姜炎笑了笑，虚与委蛇道：“行，李总既然这样说了，我跟周总陆总商量商量再说，以周总陆总的决定为准。”
李玉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心满意足地给姜炎满上茶水。
杏仁香的凤凰单枞确实是好茶，一股清冽的杏仁香味，充斥着鼻腔舌苔，这样上号的凤凰单枞，泡在普普通通的紫砂壶里，姜炎只觉得这杯好茶，暴殄天物。
喝完这杯茶，姜炎就离开了办公室，走向小会议室，敏敏已经在查阅对照员工信息，研发组的履历和工资显然高多了，整个部门占据了愿见每月工资总数额的一半左右，姜炎一走进去，敏敏就在叽叽喳喳地跟姜炎说着。
姜炎此时感觉到有些孤独，有些烦躁地在会议室后面走来走去，她有个问题想不通，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李玉城要跳出来保护阳笛呢？”
“两人沆瀣一气咯！”敏敏接茬道。
“他俩肯定是一伙的，但是沆瀣一气到底干嘛呢？”姜炎叉着腰，自己问道。
敏敏竖起耳朵听明白姜炎疑问的重点，打了个响指，说道：“姜姐，阳笛如果是给李玉城中饱私囊打掩护，这一切是不是就显得很合理？”
“如果是，咱们也不能连同李玉城全裁了，研发总还是要做的啊！”姜炎有些无奈地说。
“好吧，反正这不是我家的公司，去年我爸嘎了一堆从公司捞钱的高层，现在房地产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一堆苍蝇盘旋在公司这块好肉上捞钱，什么公司都经不起这样糟践。要我说，该裁就得裁，公司不能被技术绑架。”敏敏到底是见过猪跑的，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姜炎坐下来，认认真真对材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静不下心来，她时不时脑子里就会跳出一些念头，确实如李玉城所说，愿见的研发团队算是顶配，要裁也是裁乘黄的才合理，可是从成本节约的角度来说，裁愿见的研发团队更加划算。
这笔经济账，有点算不过来了。
“烦躁……”姜炎幽怨地念叨了一句。
敏敏这时候撅了撅嘴，对姜炎说：“你学学老赵啊，老赵从来不滑不留手的，如果是他，他肯定裁员方案就做两套，一套省钱多，另一套性价比高，咱们做律师的，又不是做公司老板，何必替人家做决断，用老赵的话说，做律师要有做律师的样子！”
“呵，敏敏，我发现你啊，老赵别的优点你没学到，这个甩锅大法真是学到了精髓！”姜炎被敏敏点醒，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你开玩笑，我们林家那几个是吃素的嘛，我哥我姐我爸，真是的……”敏敏一脸骄傲道：“我要不学点老赵的本事，我脊柱早就被我家的锅给压弯了！”
姜炎这会儿想明白了，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第二套方案，可是第二套方案里，在姜炎看来，留下愿见研发部的部分技术骨干是有必要的，可是阳笛也还是该裁掉，傀儡在一个组织里除了领工资当应声虫，还有什么必要存在的价值么？
快到日落的时候，终于两个人都各自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了，敏敏把材料还回去，姜炎直接把方案发给了周秉文和陆廷。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正如敏敏所说，决策风险让两个当老板的人去琢磨。
姜炎没想到，还没等她和敏敏收拾完东西离开，周秉文的邮件就回复回来了，他选第二套方案，差不多同一时间，陆廷也回复了邮件，并且要求姜炎明天就开始协同hR进行裁员工作。
绝了，周秉文真是个天选的黄世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