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炔的推测没有对周长赟说过。
姜长缨也没有。
家庭聚会发生的事在当利益交换达成时被轻飘飘带过。
没有人再去论是非对错。
春节后,周炔跟着父母开始正式的在外面露脸。
桑琳琅养病,没有在帝都任何公众场合出现过。
低烧持续了两三天,又预约了医生做了全身检查。
需要注意的问题还是那些,桑琳琅听到医生的第一句就能猜得出后面的大概内容。
周炔认真比对了各种数据指标,他本该带着桑琳琅区滨海了,但被帝都这边多耽搁了几天。
桑琳琅抬头看着飘雪的帝都,伸手想去接雪花,被周炔戴上了手套。
“还等我两天,最多两天。”周炔开口,他知道桑琳琅在帝都过得不开心。
“不急,我也没其他事儿了吧?你慢慢来。”桑琳琅说着甩了甩手套,“你看那片雪花好大,我觉得我能接住。”
桑琳琅往前跑了两步,雪下得越来越大。
“鹅毛大雪,瑞雪兆风雪,今年会丰收。”
周炔撑伞上前,桑琳琅推了他两下。
“谁家会在下雪的时候打伞啊?”
周炔有点担心,但看桑琳琅难得有玩耍的精神,还是把伞交给了旁边的保镖,自己上前把桑琳琅斗篷上的兜帽给她戴起来。
桑琳琅抬头看着灰茫茫的一片往下落,树梢和屋顶很快就堆积了白白的一层。
“那首写雪的诗,很有名的那个,你知道吗?”
周炔盯着桑琳琅滑掉的帽子,头发上也盈了一层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桑琳琅笑着打断周炔的话,周炔愣了下,随后无奈的继续帮桑琳琅戴帽子。
两个人回到家,阿姨给桑琳琅炖了乳鸽汤,闻着虽然特别香,但其实什么味道都没有。
桑琳琅抿了两口,就想把炖盅往周炔那边推。
“不吃饭,病怎么能好呢?”阿姨忍不住叹气,“多吃两口也行啊。”
桑琳琅又把炖盅收回来,抬头对着阿姨笑了笑。
“您做的饭特别好吃,周炔也想多吃两口,我先让他吃。”
周炔动作熟练的把骨头都拆掉,让阿姨先去休息,桑琳琅吃饭这事有他在就行了。
桑琳琅见阿姨走开,就对周炔摆手。
“吃不来,你搞定啊。”
“阿姨炖了很久,她亲自出门去挑的鸽子。”周炔知道怎么说能让桑琳琅主动让步。
桑琳琅表情纠结的盯着被周炔几下就肢解的鸽子。
“我不吃皮,你吃。”
“我不吃内脏,你吃。”
“我不吃不贴骨头的肉,你吃……”
周炔一口都没吃,鸽子本来就不大。
“就吃一口。”周炔说。
桑琳琅充满怀疑的看着他,“就一口?一口可以。”
桑琳琅吃完得意的看着周炔。
周炔捏着她细细的手腕量了下,“这么细,以后打人都不疼。”
桑琳琅:“……”
“不过也没关系,你可以喊我帮你打。”
桑琳琅知道这些只是周炔十分浅薄的小计谋,可她偏偏就吃这一套。
“你怎么能这么烦啊!”
就算是桑琳琅抗拒的厉害,还是把东西都吃完了。
周炔忍不住嘴边的弧度。
桑琳琅捂着嘴巴瞪他,她有点想吐。
吃完一顿饭比让她在大雪天里绕着小白楼跑两圈还累。
“周炔,你怎么能这样呢?”
“太不讲武德。”
“我不想吃。”
周炔“嗯”了一声,“不吃了。”
“我都吃完了,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现在还能给你吐出来?”
“别吐,我信。”
桑琳琅懒懒的躺在摇椅上,看着周炔动作轻巧的收拾好餐具放到远一些的桌子上。
“周炔。”
“嗯。”
“有点难受。”
周炔坐回摇椅旁边,手里多了个暖宝宝,放在桑琳琅的小腹上。
“这样呢?好点吗?”
“嗯。”
桑琳琅抱着周炔的胳膊闭上眼睛,周炔慢慢的摇着人,就像是小时候帮桑琳琅晃着摇篮一样。
感觉到桑琳琅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周炔才转头看向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姜长缨。
姜长缨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没做打扰的下楼了。
阿姨端着泡好的茶过来,“琳琅吃了没?”
“吃了,睡下了。”
阿姨听到姜长缨这么说欣慰的笑了,“小姑娘像只小病猫,本来就瘦,总不能在我们这边住段时间,反而更瘦了。”
姜长缨笑意有些勉强,她觉得想把桑琳琅养胖的难度太大了。
她确实像只小猫,一不小心就会夭折在手里的那种。
好像小时候还是医院的常客。
她都无法想象也没大几岁的周炔到底是怎么把她养大的。
就这么如珠如宝的守着护着。
姜长缨心情复杂,周炔根本没有在她面前掩饰的打算,就那么开着门,不怕任何人看到。
看他如此坦荡,有些事情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上次的事情之后,姜长缨和周长赟虽然丝毫都没责怪桑琳琅的意思,但两个人也再次考虑起这两个孩子的相处问题。
就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
可毕竟都长大了,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
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有时候把感情过多的放置到其他人身上不是好事,无论是什么情感都应该适量。
姜长缨和周长赟当年就算是最甜蜜的时候,也不怎么腻在一起。
他俩都是责任感在前的性格,也都有各自的事业和追求,对彼此属于那种好感欣赏再加两份钦佩的感觉。
姜长缨觉得这才是两个人能健康长久的状态。
周炔无论对桑琳琅是什么样的情感,都不该用照顾的名义去控制她。
桑琳琅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以周炔的心性,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就是故意的,他要把人彻底绑在自己身边。
但是人生很长,人心易变。
如果以后他又遇到了其他人,桑琳琅该怎么办?
姜长缨越想越觉得心惊,尤其是对于这个心性难测的儿子,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沟通。
或许先分开才是最好的。
姜长缨闭眼揉了揉额角,这比她遇到的任何带着陈年旧账的并购案都难。
她甚至都不期望周炔以后对人生伴侣的选择会听从家里的建议了。
只要他别做的太过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