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夜风带着凉意，卷起地上沾染血迹的花瓣。王奕半跪在尸体旁，指尖沿着弹孔边缘细细探查，白手套上渐渐沾了暗红的血渍。韩家乐蹲在一旁，手里的笔录本已经记满了半页，笔尖悬在纸面，等着王奕的下一步结论。
“子弹贯穿伤，出口在右肩下方，创缘有撕裂痕迹。”王奕用镊子轻轻拨开伤口周围的布料，“凶器应该是转轮手枪，没有弹壳遗留，符合近距离射击特征。死者左手无名指有一枚戒指，内侧刻着‘L&Z’，可能是情侣对戒。”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死者微张的嘴唇，“口腔内没有异常，表情有惊恐但不扭曲，说明凶手可能是她认识的人，或者至少是在她放松警惕时动手的。”
韩家乐迅速记下这些信息，抬头时看见周诗雨站在客厅门口，手里捧着一件外套，目光担忧地望着这边，却没有靠近打扰。王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王奕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周诗雨这才放下心来，将外套搭在臂弯里静静等候。
客厅里，郑丹妮正指挥队员给在场的宾客做硝烟反应测试。张昕拿着测试纸，逐一按在每个人的手指上，郝婧怡和郭爽则负责记录姓名和联系方式。宾客们大多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有人双手发颤，有人低声啜泣，只有少数几人保持着镇定——其中就包括刚安抚好杨媛媛的龙亦瑞。
“媛媛，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帮郑队看看。”龙亦瑞替杨媛媛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将一个暖水袋塞进她手里，“别怕，有我在。”
杨媛媛攥着她的衣角，眼圈通红：“我跟你一起去……我能帮上忙。”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
龙亦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向郑丹妮。此时郑丹妮刚结束对一位中年男士的测试，看到两人走来，眉头微蹙：“杨小姐，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去休息吧。”
“我是心理素描师。”杨媛媛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或许……我能画出凶手的大致轮廓，或者分析他的行为模式。”
郑丹妮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看向龙亦瑞时眼神亮了起来：“我倒忘了，龙亦瑞你是上海市有名的私家侦探，去年那起美术馆失窃案，就是你三天内破的。”她拍了下手，“有你们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龙亦瑞笑了笑，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与刚才温柔安抚杨媛媛的模样判若两人：“郑队客气了。这里是我家，出了这样的事，我没理由袖手旁观。”她看向露台上的尸体，“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暂时没有，身上没带证件。”郑丹妮递过一份刚整理好的名单，“这是今晚所有宾客的名单，都是我们和龙小姐邀请的人，按理说不该有陌生人。”
龙亦瑞接过名单，指尖快速划过纸面：“我认识她。”她指着其中一个名字，“林晚，做珠宝设计的，半年前跟我打过交道，当时她丢了一枚设计稿，是我帮她找回来的。”她顿了顿，“她性格外向，朋友很多，但上个月听说她跟人因为版权问题吵过架，闹得挺凶。”
“版权纠纷？”郑丹妮立刻示意张昕记录，“查一下这件事的具体情况，还有纠纷对象的信息。”
杨媛媛没说话，只是走到露台边缘，目光缓缓扫过尸体周围的地面、栏杆上的花纹、甚至是角落里的盆栽。她的视线在露台入口处停了几秒，那里的地毯有被拖拽过的轻微痕迹，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凶手应该是从客厅侧门绕到露台的。”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侧门旁边有个装饰性的花架，刚才我看到那里的花枝断了两根，像是被人碰过。”
王奕闻言抬头，看向那个被紫藤缠绕的花架，果然在枝叶间发现了一小块布料碎片，颜色与死者礼服的紫色不同，更偏深灰。“韩家乐，去取证袋。”她扬声道。
韩家乐立刻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布料碎片装进证袋，贴上标签。龙亦瑞走到花架旁，蹲下身观察地面：“这里有浅浅的鞋印，尺码大概是42码，男性的可能性大。鞋跟处有磨损，说明凶手可能经常走路，或者从事需要长时间站立的工作。”
“心理素描的话，”杨媛媛走到龙亦瑞身边，指尖轻轻点在鞋印边缘，“凶手应该在25到35岁之间，性格偏执，可能有过被拒绝的经历——你看这射击角度，几乎是贴着心脏打的，带着强烈的报复欲。他对这里很熟悉，知道露台的位置和监控盲区，可能是来过这里的客人，或者……是别墅的工作人员。”
郑丹妮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张昕，去查别墅所有员工的资料，特别是近三个月入职的。另外，把监控录像调出来，重点看侧门和露台附近。”
“是！”张昕应声而去。
王奕这时已经完成了初步尸检，站起身对郑丹妮说：“死者死亡时间在19点35分到19点40分之间，也就是枪响前一分钟左右。她左手指甲缝里有微量皮肤组织，不是她自己的，可能是与凶手争执时留下的。具体的还需要回实验室做化验。”
“辛苦你了。”郑丹妮接过尸检记录，“我让人先把尸体运回去，现场交给技术科处理。”她看向龙亦瑞和杨媛媛，“你们俩跟我来，我们去看看监控，再聊聊林晚的社交关系。”
杨媛媛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向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宾客，又看了看站在角落的周诗雨，轻声对龙亦瑞说：“让她们先去偏厅休息吧，这里太乱了，不利于调查，也容易引起恐慌。”
龙亦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对郑丹妮提议：“我让管家带无关的宾客去偏厅，那里有茶水和点心，也方便看管。”
郑丹妮点头同意。很快，管家就领着大部分宾客离开了主客厅，只剩下警方人员、龙亦瑞、杨媛媛，以及主动留下帮忙的周诗雨等人。客厅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只剩下队员们走动和交谈的声音。
周诗雨走到王奕身边，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外面冷。”她看着王奕手套上的血迹，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心疼，“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没事。”王奕脱下手套，扔进物证袋，“等技术科的人来了，我就可以回实验室了。”她看向正在和郑丹妮讨论监控画面的龙亦瑞和杨媛媛，“没想到她们还有这本事，一个侦探一个心理素描师，倒是挺配的。”
“就像你和我一样。”周诗雨轻声说，“一个法医，一个……算是半个侧写师吧，毕竟我演过不少类似的角色。”
王奕笑了，刚要说话，就见张昕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跑过来：“郑队，查到了！林晚上个月确实因为一款‘星芒’项链的设计，跟另一位设计师赵凯闹过纠纷，赵凯说林晚抄袭了他的作品，还在公开场合威胁过林晚，说要让她‘付出代价’。”
“赵凯今晚来了吗？”郑丹妮立刻问。
张昕翻看名单，脸色沉了下来：“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但……刚才硝烟测试时，我好像没见过他。”
“也就是说，他可能是混进来的。”龙亦瑞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侧门的监控坏了三天，我还没来得及修，他一定是从那里进来的。”
杨媛媛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快速勾勒起来。几分钟后，一个模糊的男性轮廓出现在纸上——短发，高颧骨，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丝紧绷的弧度。“这是根据鞋印、射击角度和报复性行为推断出的大致形象。”她放下笔，“他现在应该还没走远，可能藏在别墅附近，因为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林晚来的，得手后未必会立刻逃离视线范围。”
郑丹妮看着画像，立刻下令：“蒋舒婷、郭爽，带人去别墅周围搜查，重点排查监控盲区和隐蔽角落！郝婧怡，联系局里，申请通缉赵凯，把画像发下去！”
“是！”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王奕看着白板上的画像，又看了看露台上正在被小心抬走的尸体，眉头紧锁。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赵凯的动机虽然充分，但杨媛媛画出的那双眼睛里，除了愤怒，似乎还藏着一丝别的情绪，像是……恐惧？
她转头看向周诗雨，对方恰好也在看她，眼里带着同样的疑惑。“会不会……不止一个凶手？”周诗雨低声问。
王奕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份宾客名单，指尖落在“林晚”的名字上，轻轻敲了敲。夜色渐深，别墅外传来警犬的吠叫声，客厅里的灯光依旧明亮，却照不透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迷雾。这场被枪声打断的生日宴，显然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