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泽城的情报部衙署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这里是虞国最神秘的地方之一,无论是军方还是政府方面,都管不到这里,每时每刻情报部上空都有着无数信鸽来来往往,无数快马在衙署门口停下离开,每个人都像是陀螺一样,不停的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情报部筛选、归纳、总结各方面的情报之后,都会把这些情报送到朱昭熙的案头。对外情报局耗费无数时间构建的情报网络,无时无刻都在发挥着巨大作用,为朱昭熙的每一个决策提供情报支持。
从宁国皇室财团设在扬州的钱庄,到越国议会位于会稽城的议事厅;从扬国钢铁厂轰鸣的锻造车间,再到洪州共和国造船厂繁忙的船坞,虞国的密探们潜伏在各个角落。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法把情报传回虞国国内。
朱昭熙逐份翻阅这些情报部门送到她这里的情报,生怕看到一些对虞国不利的情报,翻阅完手头的这些情报,朱昭熙见到各国虽然在制度改革上暗自较劲,却没有形成针对虞国的联盟,紧绷的神经才稍有松懈。
没有办法,虞国正在改革的关键时期,虞国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和其他国家在政治和军事上拉扯。
然而当看到洪州共和国与越国资本家们的动向时,朱昭熙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密报显示,那些资本家们想要把自己送上神坛,试图将 “资本家至圣先师” 的名号戴在她的头上,让她成为资本家时代的孔子,等她死后,什么脏的臭的都安在她的头上。
更令她恼怒的是他们编写的《货殖通鉴》,书中将资本运作描绘成精巧的经济操作,用华丽的辞藻大肆宣扬 “逐利乃天道”,通篇充斥着对逐利行为的美化,对于资本扩张背后的血泪,完全视而不见。
资本家们想要掩盖剥削的本质着并不让朱昭熙意外,但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些资本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难道在这些资本家眼里,自己就是那种被吹捧一下就飘飘然的好大喜功的人么,朱昭熙指节叩击案头,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
将资本家们编写的所谓的《货殖通鉴》、《商贾要略》、《资本家守则》送给蒋谦与坤泽大学的哲学方面以及经济学的学者,也让他们这些编写《货殖通论》的人们看看,资本家们到底是怎么美化自己的。
蒋谦他们翻阅着这些资本家们编写的书籍的抄本,眉头紧锁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资本家们竟然如此没有底线,如此无耻,比起历史上的那些文人士大夫犹有过之,此时此刻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朱昭熙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历史的发展是一个道德滑坡的过程。
随着人们走出原始的蒙昧,从一开始的共享共治,到后面随着技术的发展,交通的发展,人们的联系越来越多,关系网越来越复杂,见识越来越多,人们开始出现了攀比,出现了贪欲,道德的底线越来越低,欲望越来越多。
自从大明联邦十二年朱昭熙回到虞国之后,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研究和政治研究悄然启动,从前经济和政治都算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帝王术,从来没有进行过归纳总结,从来没有成书于纸上过。
按照朱昭熙的命令,情报部翻出从掌书记室成立一直到现在的所有情报资料,以及对伪明作战之后收集的东厂、锦衣卫密档,自己担任主编,召集全国各大学社会科学方面的优秀学者,共同整理这些情报档案。
对外情报局则加大了情报收买的力度,耗费大量银钱,买通各国商行的账房先生、码头苦力。密探们穿梭在各国的市井街巷,在茶楼酒肆中与线人接头,传递情报。
他们获取了跨国贸易中,资本家如何通过操纵汇率、垄断货源进行欺诈的案例;还得到了洪州共和国,皇室财团与民间资本家相互勾结,哄抬物价的详实证据。
学者们整日泡在这些情报资料以及史书中的各种经济方面的论述,将管仲《轻重篇》、司马迁《货殖列传》等古籍与当代案例对照研究,常常争论到面红耳赤。
为了把情报和历史当中的那些经济现象总结成为理论论述,这些学者们通宵达旦,这个工程比起当年由解缙和姚广孝编写《永乐大典》还要困难,毕竟永乐大典的编写主要是书籍的收集归类,是百科全书。
而朱昭熙想要编写的《货殖通论》,则是要在浩如烟海的情报资料和历史资料当中,总结提炼经济规律,这些学者虽然是朱昭熙亲自培养出来的,算是接受新式教育的一代人,但他们都是新老交替的一代人,接受的依旧算是填鸭式教学。
这些学者看着的确很优秀,但是终究是拔苗助长出来的,没有在历史上看到过资本家们的残酷,大明开启的大航海时代的确和欧洲开启的大航海同样残酷,可是大明的残酷都是针对当地土着的。
在大明的支持下,移民行动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阵痛,但是根本没有像欧洲那样的刻骨铭心,要知道欧洲那些航海的人都是穷疯了出来打拼的,而大明只不过是土地少,还能活下去就被大明朝廷出钱出力送到了海外,成为了中产阶级。
所以这些学者对于资本的剥削,并没有那么感同身受,就算朱昭熙在他们的耳边天天讲,他们也只是被迫接受了朱昭熙的输出,而不能继续深入拓展。
这个时代就算是欧洲,唯物主义和辩证法也都是萌芽状态,那些唯物主义的着作《基督教的本质》要到两百多年后,培根和霍布斯也至少要在一百多年后诞生,至于辩证法的集大成者黑格尔也要在一百多年后诞生。
更不用说将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有机结合起来的马恩两人,更是在三百多年后才诞生,没有那些作为理论基础的分析工具,帮助朱昭熙编写《货殖通论》的那些学者,可以想象得到,他们需要面对多少困难。
人多力量大在面对现实情况的时候,或许是正确的但是在理论和这些研究方面,真的很依赖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