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背撞在金属管道上，尾椎骨传来钝痛，七号的血溅在我手背上，温热得烫手。
终端机的蓝光在眼前闪烁，我抹了把脸，后颈的银线还在一跳一跳——那是记忆被篡改的征兆。
屏幕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新文件夹，深灰色图标像一团凝固的血，标题“记忆回溯协议”刺得我瞳孔收缩。
指尖刚触碰到触控板，系统提示音“叮”地炸响，血红色倒计时从60开始跳动，每跳一下，后颈的银线就紧勒一分。
“操。”我咬着牙调出操作日志，滚动条刷地往下窜——最近十次访问记录全是七号的编号。
他的权限等级明明被我锁死在b级，怎么可能……
警报声突然变调，是监控室特有的蜂鸣声。
我猛地抬头，墙上的监控屏闪了闪，出现关押七号的房间画面：铁椅倒在地上，约束带被扯成碎片，墙角的应急灯照着地上拖行的血痕——那不是普通血迹，混着幽蓝的神经接口碎屑。
“七号！”我冲向安全通道，军靴踩在碎玻璃上咔嗒作响。
关押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冷风裹着铁锈味，我踹开门的瞬间，后颈的银线突然灼烧起来，眼前闪过七号替我挡下水泥块时的脸——他左脸的抓痕渗血，却朝我笑，像顾明哲从前在流民区替我挡刀时那样。
“蠢女人。”
影武者的声音从头顶的扩音器里炸出来，全息投影在我面前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
他穿着和陈老板同款的白大褂，连镜片上的裂纹都一模一样，“你以为他真的想救你？他只是在等你触发记忆协议。”
倒计时跳到30秒，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里有团黑雾在翻涌——那是被强行植入的记忆在撕扯。
我反手拔出手枪顶住影武者的投影，枪管穿过他的胸膛时，全息影像泛起水波似的涟漪：“你要的到底是什么？陈老板的遗产？克隆体军队？”
“我要的是你崩溃。”他的指尖虚点在我后颈的银线位置，“陈老板用你的基因造了十七个克隆体，每个都带着不同版本的‘林晓悦’记忆。你以为七号是例外？他的意识里藏着林寒的碎片，藏着顾明哲被注射病毒时的惨叫，藏着你在原着里被分尸的画面——”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
我踉跄着扶住墙，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指示牌正在翻转，原本标着“安全出口”的箭头转向了相反方向。
影武者的投影随着震动闪烁，他勾起嘴角：“自动重构系统启动了，通道每三分钟变一次。你猜，是你的脑子转得快，还是记忆植入先把你变成疯子？”
倒计时跳到10秒，我咬着舌尖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转身冲进最近的走廊时，皮鞋跟卡在变形的地板缝里，我扯着战术腰带把自己拔出来，掌心全是汗。
前方出现两扇一模一样的舱门，左边那扇贴着“生物样本库”的旧标签，右边的电子屏显示“紧急避难所”——但根据陈老板的实验室图纸，右边应该是死胡同。
“砰！”
金属撞击声从右边舱门后传来，很轻，像有人用指节敲了敲门板。
我僵在原地，后颈的银线突然不疼了，心跳声盖过了警报。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舱门电子屏的红光闪了闪，变成绿色的“已解锁”。
又是一声“砰”，比刚才清晰些，带着点潮湿的闷响。
我握紧枪，慢慢凑近舱门，金属门把手上还挂着半片带血的碎布——是七号的实验服布料。
我盯着门把手上那半片带血的碎布，后槽牙咬得发酸。
七号的实验服是陈老板特供的深灰色，布料纤维里混着防割线——这碎布边缘的毛刺不是撕扯出来的，是被某种锐器精准割断的。
金属舱门在我推搡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霉味混着铁锈味劈头盖脸涌进来。
通风管道的检修口歪在墙角，直径不过半米的管道里，沈博士像团被揉皱的纸团蜷缩着。
他左小腿上的伤口翻卷着，露出白森森的胫骨，止血带是用实验记录纸撕成的，浸透的血已经黑红。
\"别举枪。\"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右手却精准扣住我持枪的手腕。
我这才发现他左手攥着半块终端芯片，芯片表面还沾着未干的血，\"我在通风口爬了三个小时，经过七处监控盲区——如果想害你，早该引影武者来了。\"
后颈的银线突然开始抽搐，我猛地甩脱他的手后退半步。
沈博士的瞳孔随着我的动作收缩，像只受伤的狼。
他突然笑了，露出沾血的牙齿：\"你后颈的银线在发烫？
那是记忆备份库在扫描你的脑波。\"他抬起染血的手指，指向管道深处，\"毁掉b2层的记忆核心，你脑子里那些被植入的垃圾才会停。\"
我摸向战术腰带的医疗包，动作顿在半空。
沈博士的囚服领口敞着，锁骨处有片淡蓝色的灼烧痕迹——那是陈老板给反对者的标记，和我在实验室档案里见过的被处决者一模一样。
\"为什么帮我？\"我扯下急救绷带扔过去，看着他熟练地缠住小腿，血立刻渗了出来。
\"因为影武者要的不是克隆体军队。\"他扯断绷带，指腹重重按在伤口上止血，\"他要的是完美复制体的'自我觉醒'。
陈老板失败了十七次，你是第十八次实验体——包括你现在的记忆，都是被调整过的。\"
我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终端机里那个\"记忆回溯协议\"突然在眼前闪了闪，七号替我挡水泥块的画面、顾明哲被注射病毒时的惨叫，像被人攥住喉咙的电影胶片，卡在同一个镜头里。
\"毁掉备份库，你才能拿回自己的记忆。\"沈博士扯着我的战术背心把我拽进管道，金属管壁刮得我手肘生疼，\"跟紧，每转三个弯就要敲管道——自动重构系统的声波传感器能识别频率。\"
管道里的霉味越来越重，沈博士的呼吸声像破风箱。
我数到第七个弯时，他突然停住，后背抵着冰凉的管壁：\"往下看。\"
下方的金属网格透出幽蓝的光，记忆备份库的标识在地面投下阴影。
十二台服务器排成环形，每台服务器的散热口都飘着淡紫色的数据流——那是记忆碎片在传输。
\"密码在终端芯片里。\"沈博士把带血的芯片塞进我掌心，\"输入后按F3，冷却系统会过载。\"他咳得直不起腰，血沫溅在我的战术靴上，\"动作快，影武者的追兵最多还有四分钟到。\"
我蹲在网格上输入密码，手指在触控板上发抖。
数据流突然加速，淡紫色变成刺目的猩红——备份库检测到入侵了。
\"林寒是003号。\"沈博士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陈老板觉得他情绪太不稳定，直接丢进了丧尸区。
影武者是018号，他......\"
\"滴——\"
终端机弹出绿色确认框时，我听见了脚步声。
不是普通的军靴声，是机械外骨骼特有的金属摩擦声——影武者派了改造人。
沈博士突然拽住我的战术腰带往下跳。
我们砸在服务器阵列旁的缓冲垫上时，他的血溅了我一脸。\"跑！\"他把我推向安全通道，自己抄起旁边的消防斧，\"他们要活的你，我这把老骨头......\"
\"沈博士！\"我转身去拉他，外骨骼的机械臂已经穿透了他的肩膀。
他的消防斧砍在机械关节上，迸出的火星落在他染血的囚服上，\"告诉外面的世界......\"他的声音被机械轰鸣淹没，\"我们不是怪物......\"
爆炸是从服务器阵列开始的。
我被气浪掀翻在墙角，耳朵里全是嗡鸣。
等视线清晰时，沈博士的身影已经被埋在废墟里，只有半只染血的实验手套露在外面，指尖还攥着半张纸——是克隆体名单的一角，\"林寒 003 失败品\"的字迹还没被血浸透。
我抓着名单冲进安全通道时，警报声突然变了调。
原本指向出口的箭头开始疯狂旋转，最后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红门前。
门楣上的锈迹被气浪掀开，露出下面的刻字：\"记忆回溯仪——\"
后颈的银线突然不疼了。
我摸向门把，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余温，像有人刚刚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