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塔的铁锈味顺着鼻腔往肺里钻,我死死攥住支架,指缝里的血滴在金属板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
意识里那团黑紫色光团还在啃噬我的神经,每扯动一下,后颈的神经接口就像被火钳子烫过——这不该是原着里的发展,三个月前就该消失的末日广播声还在炸响,“你们的选择”那句机械音裹着电流,把我对病毒核心的感知搅成了乱麻。
“晓悦!脉冲器跳红了!”顾明哲的声音从耳机里挤进来,带着电流杂音,“装置在抽取你的脑电波!快切断连接——”
我咬着舌尖,血腥味突然在口腔里炸开。
原着里林寒启动筛选装置时,广播员早成了数据残片,怎么会……对了!
上次在旧医院找到的那截芯片!
我用假记忆诱导林寒时,可能误触发了广播员的原始意识残留——陈老板的声音!
他当年参与过病毒研发,意识碎片说不定藏在装置底层代码里!
光团突然收缩成尖刺形状,扎进我太阳穴。
我眼前闪过流民区的全景:广场上的装置正渗出紫色雾气,像有生命的藤蔓往四周爬。
雾气里漂浮的记忆碎片更清晰了——赵铁柱去年冬天偷藏半块压缩饼干的懊恼,苏医生给小毛头缝补棉袄时哼的小调,还有顾明哲在实验室背过身去擦眼泪的侧影。
这些碎片被雾气卷着往光团里钻,每进去一片,光团就亮一分。
“逆向进化需要宿主意识作为引子。”我突然想起原着里被我忽略的一句话。
病毒最初是基因优化实验,逆向进化不是消灭它,是让它“退化”成无害的修复因子——而宿主的记忆,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我猛地睁开眼,血珠顺着下巴砸在操作面板上。
指尖按死神经接口,把自己的记忆往光团里推:第一次在流民区给孩子们分罐头时,他们眼睛里的光;顾明哲把最后一支退烧针塞给我时,指腹的温度;赵铁柱举着霰弹枪喊“跟老子冲”时,喉结滚动的弧度。
光团开始震颤,黑紫色逐渐褪成淡紫,像被揉碎的葡萄汽水。
“砰——!”
下方突然炸开一声闷响。
我往下瞥了眼,广场边缘的巷口,赵铁柱端着霰弹枪正往地上吐口水,枪管还在冒烟。
他脚边倒着三个清道夫士兵,迷彩服上沾着新鲜血渍。
“龟孙子们!老子昨天炖的狗肉还没吃完呢!”他吼得脖子上的疤都红了,端枪就要往敌阵冲——可清道夫的阵型突然晃了晃,最前排的士兵捂着脑袋蹲下,有个高个的甚至开始抓自己的脸,指甲在脸上划出血道子。
“他们被能量波影响了!”我对着耳机喊,声音发颤。
病毒逆向进化的能量在反噬感染者,清道夫大多注射过强化药剂,身体里的病毒残留这会儿该反噬了!
赵铁柱显然也发现了。
他眼睛一亮,把霰弹枪往肩上一扛,抄起地上的工兵铲就冲:“弟兄们!狗日的软脚了!给老子往死里揍——”
“叮——”
金属擦过骨茬的声音突然刺穿噪音。
我瞳孔骤缩——巷口二楼的窗户闪过一道反光,那是狙击枪的瞄准镜!
赵铁柱正背对着那个方向,工兵铲举到头顶,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趴下!”我尖叫着扑向通讯塔边缘,可声音被风撕成了碎片。
一道灰影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
是灰烬!
那个总缩在地铁站角落、能净化病毒的变异人。
他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后颈还挂着没完全脱落的丧尸鳞片,此刻却像颗炮弹般撞向赵铁柱。
“轰”的一声,两人一起摔进旁边的垃圾堆。
子弹擦着赵铁柱的耳朵飞过,在墙上打出个焦黑的洞。
“操你奶奶的!”赵铁柱摔得龇牙咧嘴,可刚撑起身子就僵住了。
灰烬趴在他怀里,左胸插着半截子弹,青灰色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丧尸鳞片在伤口周围疯狂生长。
“傻……傻子。”灰烬咧开嘴,露出两颗没退化完全的尖牙,“你死了……晓悦该哭了。”
“老子没死!”赵铁柱喉结滚动着,手忙脚乱去捂灰烬的伤口,“苏医生说你这种变异人抗造!撑住!老子背你去医疗点——”
灰烬的瞳孔开始扩散。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赵铁柱脸上的疤:“这疤……是为救那个小丫头留下的吧?”他笑了,溃烂的皮肤里渗出淡绿色液体,“真好……人类……该有这种人。”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崩解。
不是丧尸化的腐烂,是像被撒了把盐的冰,“簌簌”往下掉碎渣。
等赵铁柱反应过来去抓,手里只剩一把青灰色粉末,还带着点焦糊的腥气。
“灰烬!”赵铁柱吼得整个巷子都在抖,抄起工兵铲就往二楼窗户冲。
这次清道夫的阵型彻底乱了,有人往反方向跑,有人抱着头尖叫,连狙击手都忘了换弹夹。
耳机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晓悦……”顾明哲的声音弱得像游丝,“抗体注入完成78%……病毒核心的波动……需要稳定器……”
我猛地转头看向实验室方向。
透过通讯塔的缝隙,能看见实验室的窗户泛着幽蓝的光——那是病毒逆向进化装置的稳定器在运转。
顾明哲的身影在玻璃后晃动,他的白大褂前襟全红了,右手还按在注射泵上,血液顺着导管往机器里淌。
“你疯了?!”我对着耳机喊,眼泪突然涌出来。
原着里顾明哲的抗体能中和病毒,但过度使用会引发器官衰竭,他明明知道!
“没时间了……”他咳了两声,我听见血沫溅在金属台面上的声音,“逆向进化需要活的抗体源……我撑得住。”
病毒核心的光团突然剧烈震颤。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落进意识深处——是逆向进化的关键节点!
我咬着牙把最后一段记忆推了进去:顾明哲在暴雨里背我去医疗点,他的后背滚烫,雨水顺着后颈流进我衣领时,他说“别怕,我在”。
光团“轰”地炸开,紫色雾气开始往装置里倒灌。
下方的清道夫士兵突然集体瘫倒,有几个甚至开始呕吐,吐出的全是黑紫色黏液。
赵铁柱的工兵铲停在半空,他转头看向广场,眼睛瞪得溜圆。
“完成了……”我贴着通讯塔支架滑坐下来,后颈的神经接口还在发烫,“顾明哲,你可以停了……”
耳机里没有回应。
我挣扎着爬起来,顺着梯子往下爬,掌心的伤口被铁锈蹭得生疼。
快到地面时,我听见实验室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急促的脚步声——是苏医生的运动鞋,她总爱把鞋带系成蝴蝶结,跑动时会发出“哒哒”的轻响。
“顾明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快醒醒!你他妈别吓我——”
我扶着梯子的手一松,整个人摔在泥地里。
远处的广场上,筛选装置的蜂鸣声渐渐弱了,只余风卷着灰烬的粉末,在半空飘成模糊的人形。
我摔在泥地里的瞬间,膝盖撞在碎石上的疼根本来不及细品。
苏医生的哭腔像根钢针扎进耳膜,我连滚带爬往实验室冲,指甲缝里的血蹭在墙皮上,拉出歪歪扭扭的红痕。
实验室门被撞开时,消毒水混着铁锈味劈头盖脸砸过来。
顾明哲仰面倒在操作台前,白大褂前襟的血已经凝成深褐,右手还搭在注射泵上,针管里残留的淡金色液体正一滴一滴往下坠。
苏医生跪在他身侧,急救包敞着口,止血棉团滚了一地。
她指尖颤抖着扯开顾明哲的衣领——锁骨下方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丧尸齿痕在周围泛着青黑,那是他为了取抗体样本,故意让变异丧尸咬的。
\"心跳42!\"她扯过听诊器按在他胸口,声音发颤,\"血压70\/40!
晓悦,他这是把自己当血袋抽了三天!\"针管扎进他颈侧时,她的手都在抖,\"肾上腺素!
免疫球蛋白!
我早说过抗体提取不能超过48小时——\"
顾明哲的睫毛颤了颤。
他眼尾青灰得像蒙了层灰,却扯出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苏...苏医生,你针打偏了。\"
苏医生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你他妈还笑得出来?\"她抓起纱布压在他胸口,血立刻洇透纱布,\"晓悦,快过来按住!
我去拿血浆——\"
\"不用。\"顾明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冷得像块冰,指甲几乎掐进我腕骨,\"没时间了。
病毒核心的波动...还没稳定。\"
我喉咙发紧。
他手背上的血管青得吓人,那是长期注射抗凝剂的痕迹。
三天前他说要优化抗体提取方案时,我就该识破他的谎话——哪有什么\"改良型导管\",分明是拿自己当活体实验体。
\"顾明哲...\"我的声音在抖,\"你撑着,等病毒稳定了,我背你去医疗点。\"
他却摇头,指腹轻轻蹭过我手背上的血:\"你看广场。\"
我转头。
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广场上的紫色雾气正在疯狂收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球。
清道夫士兵们抱着头满地打滚,刚才还举着枪的狙击手从二楼摔下来,砸在垃圾桶上发出闷响。
赵铁柱的工兵铲停在半空,他正瞪大眼睛看自己的掌心——那里的刀疤正在变淡,是病毒逆向进化在修复人类损伤。
\"这是你要的结果。\"顾明哲的拇指摩挲着我腕间的疤痕,那是上次丧尸潮时替我挡刀留下的,\"去完成它。\"
\"我不走!\"我死死攥住他的手,\"苏医生说你能撑到——\"
\"听我说。\"他突然用力,把我拽得俯下身。
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垂,带着铁锈味,\"逆向进化的最终节点...需要你亲手关闭核心。
我撑不到那时候了。\"
我鼻尖发酸。
他眼尾的泪痣被血渍染得发红,那是我总爱开玩笑说\"顾博士也有颗美人痣\"的地方。
此刻那点红却像要烧穿我的心。
\"好。\"我咬着牙点头,\"我去。但你要等我回来。\"
他笑了,眼尾的青灰里浮起点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医生冲进来时,我正往门外退。
她怀里抱着血浆袋,看见我要走,急得喊:\"晓悦!
他需要——\"
\"我知道。\"我抹了把脸,血和泪混在一起,\"但流民区更需要我。\"
广场的风卷着血腥味扑过来。
我踩过满地的弹壳,掌心按在逆向进化装置的控制台上。
意识里那团光团还在震颤,却比之前温顺了许多——是顾明哲用命换来的稳定期。
我闭着眼,把所有关于希望的记忆都推了进去:孩子们用树枝在地上画的太阳,赵铁柱蹲在火堆旁给老人们分热汤,顾明哲在暴雨里背我时,后颈被雨水打湿的碎发。
\"嗡——\"
装置发出蜂鸣。
紫色雾气彻底被吸进核心,广场上的清道夫士兵突然集体瘫倒,有几个甚至开始呕吐,黑紫色黏液里混着未完全消化的丧尸晶核。
通讯器里炸开林寒的怒吼:\"林晓悦!
你对我的士兵做了什么?!\"
我扯掉通讯器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声里,那道熟悉的机械音突然炸响:\"林晓悦,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末日广播员的声音裹着电流,比之前更清晰,\"其实,你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猛地抬头。
通讯塔的天线在暮色里投下长影,像一只指向天空的手。
后颈的神经接口突然发烫,意识里的光团泛起冷意——这次,广播员的声音里没有机械感,反而带着点...遗憾?
广场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灰烬的青灰色粉末被卷到半空,模糊成个人形轮廓。
他退化前说的\"人类该有这种人\"突然在耳边响起,和广播员的话叠在一起,像根细针在我太阳穴上轻轻戳。
我望着实验室的方向。
苏医生的身影在玻璃后晃动,她正把血浆袋挂在输液架上。
顾明哲的手垂在身侧,却慢慢抬起来,对着我比了个\"oK\"的手势。
通讯声突然中断。
我摸着发烫的后颈,盯着装置核心逐渐暗下去的紫光。
广播员的话像颗种子,在我心里裂开条细缝——他说\"棋盘\",那下棋的人是谁?
陈老板的意识残留?
还是...原着里根本没提到的更高层?
风卷着血味钻进鼻腔。
我低头看掌心,那里还沾着顾明哲的血。
广场上,流民们举着武器从各个巷口涌出来,赵铁柱的吼声盖过了所有杂音:
\"弟兄们!
抄家伙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