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唐每次抱她,真的都抱得太紧了,顾枝止不住生出了要被他憋死的错觉。
她微微挪动了下身子,想让他放开她,她就听到了他那染上了明显的患得患失的声音,“顾枝,我很害怕。”
陆惊唐之前出任务,多次差点儿丢掉性命。
那些时候,他没觉得怕。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为了国家和人民,抛头颅,洒热血,他义无反顾!
可一想到今天晚上,他若是没能赶过来,顾枝就会被那几只畜生欺侮、卖掉,她在偏远的大山受尽委屈,他却怎么都找不到她,他就止不住后怕。
他也怕,昨晚梦里的种种,会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他越想心中的不安越是浓重。
哪怕她就在他怀中,无尽的恐慌与患得患失,依旧强势地将他的心脏吞噬。
顾枝觉得自己真挺不争气的,刚才还在嫌弃他,听着他这染上了明显不安的声音,她一颗心顿时又软得一塌糊涂。
她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碰了下他的脸,像是哄孩子一般,灿笑着望着他,“我这不是没事?”
“多亏了你及时赶过来,否则,我可能真的要被卖掉了!”
“陆惊唐,你真好。”
顾枝以为,她都哄他了,他会放开她了,谁知,他双臂上的力道,还在持续收紧。
他脸还深深埋在她脖颈之间,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冷漠疏离的他,此时像极了害怕与主人分别的大狼狗。
他声音中依旧带着患得患失的闷,“顾枝,永远都别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
顾枝心里又软又甜,轻轻抱住他,“我想嫁给你,永远跟你在一起。”
她不想看他一直患得患失,转移话题,“你怎么会过来?”
她觉得她都转移话题了,他可以放开她,好好跟她聊天了。
谁知,他双臂力道忽然大得好似要把她揉碎到他身体里面。
他呼吸变得急促,声音中更是染上了浓重的不安与痛意。
“陆惊唐,你怎么了?”顾枝不由得担忧地问了他一句。
他现在的模样,真的太不正常了!
他脸更深地埋在她脖颈间,身体轻颤了许久,才哑声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环境,很陌生。”
“你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你穿了无袖t恤,特别短的牛仔短裤。”
“你好像是在一处走廊上,忽然有个男人冲过来,往你身上捅了好几刀……”
陆惊唐的声音,越来越哑、越来越疼,明知道梦都是假的,可因为梦里受伤、受疼,最终停止呼吸的是她,他还是止不住心如刀割。
他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梦里的惨烈。
可就算他拼命告诉自己别去想,梦里蔓开的大片的血红,依旧如同魔咒一般侵蚀着他的三魂七魄,让他无法忘记、无法释怀。
“昨夜的梦里,你已经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那个男人,依旧疯了一般往你身上捅刀子……”
顾枝笑容刹那凝固。
她被舍友的男朋友捅死的那天,穿的就是无袖体恤、牛仔短裤。
她没想到陆惊唐竟会梦到那一幕。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听到陆惊唐提起这件事,她还是止不住手脚发冷,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了。
那天,她好好地在宿舍的走廊上走着,她舍友方知夏的男朋友,忽然极度凶恶、愤恨地扑上来,狠狠地往她身上捅了好几刀。
她当时完全是懵的,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回神后,则是怕。
她跟方知夏关系挺不错的。
方知夏家庭条件特别差,有一次,方知夏实在是交不上学费了,还是她帮忙交上的。
平日里,她很照顾方知夏,也照顾着她的自尊心。
她倒在血泊中,方知夏的男朋友杀红了眼,一边目赤欲裂地往她身上捅刀子,一边喃喃说着什么。
从他的自言自语中,她才知道,方知夏跟他分手了。
而方知夏在他面前说,她会跟他分手,是因为她多次在她面前说,他性格偏激、没本事、不靠谱。
可她从未在方知夏面前说过她男朋友的坏话,他俩闹别扭分手的事,她更是完全不知情。
“顾枝,你怎么了?”
陆惊唐敏锐地察觉出了顾枝的异样。
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唇上血色也几乎褪尽,身体如同风中的枯叶一般轻轻地战栗着,他连忙放开她,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紧张地查看她的情况。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我没事。”
顾枝身体依旧颤得厉害。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陆惊唐会梦到她惨死的那一幕。
他以后,会不会梦到别的事?
她之前没纠结过要不要坦白自己穿越的事,但现在,她决定跟陆惊唐共度一生,并不想对他有所隐瞒。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跟他坦白。
“陆惊唐,你梦到的,是我以前发生的事。”
“你说什么?”陆惊唐冷沉的眸中难得写满震惊。
顾枝半垂下眼睑,继续说,“我妈妈说,我七岁那年被打得没气了,那之后,她就发现,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可能会觉得很匪夷所思,但从我七岁,到几个月前,的确是一位从古代来的小公主,用了我的身体。”
“而我的灵魂,去了几十年后的世界。”
“我在那个世界,很有钱,学习也很好,我考上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还是那年的高考状元。”
“你梦到的走廊,应该就是我们宿舍的走廊,那天,我舍友方知夏的男朋友忽然冲进女生宿舍楼伤人,我莫名其妙被他捅死,又回到了这个时空。”
“那位小公主也回家了,我们算是都回到了正轨。”
“我穿回来的那晚,就是奶奶给我们下药的那天晚上。”
陆惊唐久久没有说话。
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穿越、有灵魂这一说。
可昨晚的那个梦,真的太真实了。
甚至,他能听到那个疯狂往她身上捅刀子的男人,不停地喃喃说什么知夏。
而她说,她舍友的名字,叫方知夏。
而且,他俩发生关系那晚之后,她的性格、行为,也与之前天差地别。
那晚之前,她一心想让他兼祧,那晚之后,她却坚定地拒绝了奶奶让他或者老三兼祧的提议,要靠自己的努力,留在首都。
那晚之前,她愚昧、骄横,做了很多蠢事,那晚之后,她却从容、坦荡,让他克制不住沉沦……
仔细一想,那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知道,她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因为都是真的,他格外心疼。
她七岁那年,被人打得生生没了气,得有多疼?
她已经被捅得血流不止、连眼睛都睁不开,那只畜生还在疯狂地往她身上捅刀子,她得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