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大哥!!”
他身边的数十名最精锐的家丁亲兵,以及一旁的刘兴治,见状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想要开口阻拦,却已然不及。他们只能怒吼一声,紧紧跟随着刘兴祚那面在硝烟中依旧醒目无比的帅旗,如同一柄出鞘的、凝聚了所有力量的利剑,狠狠地刺向敌阵最核心之处!
刘兴祚冲到一架摇摇欲坠的云梯之下,他甚至来不及等待战马停稳,便已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刀狠狠插入地面,从一名刚刚阵亡的亲兵手中夺过一面布满了箭孔和刀痕的大盾,又从另一名重伤倒地的士兵手中,抢过一柄依旧锋利、带血的长枪。
“刘家儿郎!随我登城!!”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将那面沉重的大盾顶在头前,第一个踏上了那架沾满了鲜血、也承载了无数人希望与绝望的云梯!
箭矢“嗖嗖”地如同毒蛇般从他耳边、从他头顶飞过,更有甚者,直接狠狠地钉在了他的盾牌之上,发出“咄咄咄”的沉闷巨响,震得他手臂发麻。一块人头大小的滚石带着千钧之力呼啸而下,刘兴祚猛地一侧身,滚石擦着他的肩甲重重落下,砸得他整个肩膀一阵钻心剧痛,几乎要失去知觉,但他只是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继续向上飞速攀爬!
“保护将军!!” 那些紧随其后攀爬的亲兵们,也如同疯了一般,嘶吼着,用自己的身体和盾牌,为刘兴祚抵挡着来自城头那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刘兴祚的眼睛都红了!
“杀贼!杀贼!” 他状若疯魔,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怒吼,攀爬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
终于,在付出数名亲兵惨死的代价之后,他猛地一撑梯顶,在一片震天的惊呼声中,一个翻身,如同天神下凡般,稳稳地落在了那段早已被鲜血和碎肉铺满的城垛之上!
“噗嗤!” 他手中的长枪如同毒龙出洞,快如闪电般向前刺出,将一名正挥舞着大刀冲上前来、满脸狰狞的叛军士兵,从咽喉处穿了个透心凉!
“辽东刘兴祚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他猛地拔出沾满了鲜血的长枪,任凭那滚烫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杀出的修罗战神,威风凛凛,杀气冲天,傲立于尸山血海之中!
“将军登城了!!” “刘将军威武!!”
城下的辽东军士卒见到自家主将竟然身先士卒,成功登上了张家口的城头,顿时士气如虹,爆发出如同山崩海啸般的震天欢呼,攻势也变得更加猛烈和不顾一切!
城头之上,瞬间便爆发了更为惨烈血腥的肉搏!
刘兴祚刚一站稳,便有七八名红着眼睛、如同饿狼般的叛军,挥舞着各种兵器,从四面八方朝他疯狂扑来,试图将这个登上城头的官军将领斩杀当场!
“保护将军!!” 紧随其后跃上城头的数十名家丁,立刻怒吼着将刘兴祚护在中间,与那些蜂拥而至的叛军展开了最为原始、也最为残酷的殊死搏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城垛边的空间本就狭窄无比,每一次兵器的碰撞,每一次身体的接触,都可能意味着生与死的瞬间抉择。辽东军的将士们,不愧是百战精锐,他们以刘兴祚为核心,迅速结成一个小型的防御圆阵,手中的腰刀、长枪、甚至盾牌的边缘,都化为了致命的武器,不断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刘兴祚手中的长枪早已在之前的搏杀中折断,他此刻已抢过一名叛军头目手中的钢刀,大开大合,每一招都简单直接,狠辣无比,专攻敌人要害。
他在辽东与凶悍的建奴长期厮杀,练就了一身在尸山血海中求生的过硬本领,此刻在生死一线和对功名的极致渴望刺激下,更是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
一名叛军小头目见刘兴祚勇不可当,如同杀神附体,心中早已怯了三分,虚晃一刀,转身便想逃跑,却被刘兴祚如影随形地追上,一刀从后心劈入!
“杀!!” 刘兴祚一脚将还在抽搐的尸体踹下城墙,他身上的盔甲已经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的左臂在刚才格挡时,被一名叛军用狼牙棒狠狠砸中,虽然有臂甲防护,但依旧被震得骨裂筋伤,鲜血汩汩而出,但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更加疯狂地向前冲杀。
越来越多的辽东精锐,通过刘兴祚和他亲兵们用生命和鲜血打开的这个缺口,如同潮水般不断涌上了城头!他们迅速向城墙的两翼扩展,与负隅顽抗的叛军展开了更为激烈的争夺。
与此同时,在城墙的其他方向,刘兴治和刘兴贤也各自率领麾下部众,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相继取得了突破,纷纷杀上了城头,与刘兴祚所部形成了遥相呼应之势!
叛军虽然依旧凶悍,但在辽东精锐这种状若疯魔的疯狂冲击之下,他们的抵抗意志终于开始如同被巨石碾压的冰层般,寸寸碎裂,迅速崩溃。他们原本还算严整的阵线被不断压缩、分割、包围,士气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一泻千里。
“顶住!狗日的!都给老子顶住!援军……援军马上就到了!!” 一名负责镇守这段城墙的叛军将领,挥舞着早已卷刃的大刀,声嘶力竭地试图组织最后的反扑,但他的话音未落,便被及时赶到的刘兴治一箭从百步之外射穿了咽喉,他那不甘的怒吼声戛然而止,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朽木般轰然倒了下去。
主将阵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段城墙上残存的叛军的抵抗意志彻底瓦解!
“辽东军威武!!” “杀尽叛贼!!” “万胜!万胜!!”
城墙之上,明军的呐喊声如同山呼海啸般越来越响亮,一面面残破却依旧鲜红的“刘”字的将旗,在浓烈的硝烟和血腥中,被重新插上了张家口的城头,猎猎作响!
刘兴祚拄着手中那柄早已砍得不成样子的钢刀,剧烈地喘息着,几乎要虚脱过去。他环顾四周,只见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扭曲变形的尸体。
他麾下那些跟随他一同杀上城头的辽东精锐,此刻还能站着的,已不足四千,至少有近千名忠勇的儿郎,永远地倒在了这片洒满了他们鲜血的城墙之下。而他自己,也已是遍体鳞伤,左臂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抬起。
但他成功了!他终于亲手撕开了张家口这块号称不可攻破的坚硬骨头!他为自己,也为儿子,博来了一份足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的盖世军功!
城下,五省督师卢象升在帅旗下,远远望见刘兴祚的将旗已经稳稳地立在了张家口的城头之上,那张素来沉毅刚直、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笑容。他当即高声下令:“擂鼓!全军总攻!后续部队,立刻入城,肃清残敌!!”
震天的鼓声再次如同雷鸣般响起,更多的明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张家口的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