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那一声凄厉的“南方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
让整个宴会炸开了锅!
“什么?十万大军?还联合了南疆异族?
”惊呼声四起。
“这……这镇南王,当真是疯了!他这是要将我南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有人颤声。
“完了,完了!宫中才刚经历一场清洗,南方又起战火,内忧外患,国将不国啊!”
方才还因萧元宸雷霆手段而噤若寒蝉的百官,此刻彻底慌了神。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那些原本与镇南王暗中勾结,此刻侥幸未被立刻拿下的官员,嘴唇失去血色,如同枯叶,膝盖不住地磕碰地面,生怕下一刻自己就会被牵连进去。
唯有被暗卫死死按在地上的镇南王萧正林,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竟发出一阵癫狂至极的笑声。
“哈哈哈哈!萧元宸!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抓了本王,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做梦!本王的后手,岂是你能轻易看透的!”
他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嘶哑,“十万大军,加上南疆诸部,足以将你这摇摇欲坠的江山,搅个天翻地覆!本王就算身死,也要拉着你,拉着这整个南楚,一起陪葬!”
笑声凄厉而怨毒,在血腥气弥漫的大殿中回荡。 康王萧正明等人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
只要南方大军能势如破竹,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御座之上,萧元宸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有所触动。
婉婉的心也随之揪紧,她下意识地看向萧元宸,却见他虽面带“忧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平静得如同一潭古井,甚至……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
她心中一动,难道…… 殿内气氛压抑到极致,众人惶惶不可终日之际,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披银甲,风尘仆仆的年轻将领,手持令箭,快步流星地冲入殿内,单膝跪地。
他嗓音洪亮:“启禀陛下!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燕王殿下急奏!”
众人闻言,心又是一沉。
燕王萧正青,当今陛下的堂弟,情同手足,坐镇南境,手握三十万边防大军,乃是南楚帝国名副其实的“南天一柱”。
镇南王那区区十万叛军,在燕王面前,根本不够看!
只是,这军报来得如此之快,究竟是雪上加霜,还是…… 那年轻将领高声宣布:
“燕王殿下密奏:镇南王萧正林封地之内所有异动,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在其掌控之中!
其所谓的十万大军,尚未出封地三十里,便被燕王殿下亲率十五万精锐,以雷霆之势合围于‘黑风口’一线!”
“叛军猝不及防,一触即溃,伤亡惨重!其长子萧明远,次子萧明哲,已被当场格杀!余下残部不足三万,已尽数被俘!”
“镇南王府上下,包括其所有党羽家眷,均已被燕王殿下派兵控制!南疆诸异族部落,慑于燕王天威,未敢轻举妄动!南境……已定!”
“南境已定!”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神雷,再一次狠狠劈在众人头顶!只是这一次,劈散的是绝望,带来的是无边的震骇与狂喜! “什么?!”
镇南王萧正林那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三角眼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燕王……燕王他怎么会……”
他精心策划,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雷霆一击,竟然……竟然只是个笑话?!
他那十万大军,连个水花都没能溅起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覆灭了?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镇南王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地砖。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那张因狂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啪!啪!啪!” 这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所有叛党余孽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康王萧正明等人嘴唇失去血色,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他们终于明白,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这位年轻帝王棋盘上的棋子,自以为是的挣扎,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萧元宸缓缓站起身,他身上的“疲惫”与“忧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威仪。
他目光冰冷,扫过下方瘫软如泥的镇南王,以及那些嘴唇失去血色的宗室老臣,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
皇叔,你以为朕为何要将这宫宴设在今日?又为何要‘恰巧’在此时‘龙体欠安’?”
他的声音不高,却压倒了殿内所有的嘈杂,“朕,就是在等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
“朕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人,盼着朕死,盼着这南楚江山易主!”
他目光转向那名报捷的年轻将领:“传朕旨意,燕王萧正青,调度有方,指挥得当,平叛神速,功在社稷!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加封太子太保衔!其余有功将士,论功行赏!”
“陛下圣明!”那年轻将领激动得满面通红,重重叩首。
“李德全,”萧元宸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将镇南王萧正林,及其所有同党,押入天牢,严加看管!其余涉案人员,交由三司会审,务必查清所有余孽,一个不留!”
“奴才遵旨!”李德全此刻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洪亮。 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宴逼宫,转瞬之间便以雷霆之势被彻底粉碎。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被御林军粗暴地拖拽出去,他们的哀嚎与求饶声,在芙蓉园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凄厉。
婉婉抱着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
她知道,从今日起,萧元宸的皇权将更加稳固,再无人敢轻易挑战。
夜色更深。 天牢深处。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将墙壁上斑驳的血迹映照得如同鬼魅。
萧元宸一袭玄色常服,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他的面前,是被粗大铁链锁住四肢,狼狈不堪的镇南王萧正林。
丞相尹春德、都察院左都御史萧元城,以及九王爷萧正宏,太监总管李德全等人分立萧元宸身后两侧,神情肃穆。
“萧正林,”萧元宸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镇南王缓缓抬起头,他乱发披散,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那双三角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突然咧嘴,笑容诡异而狰狞:“成王败寇,本王无话可说!只是萧元宸,你真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坐稳了这龙椅,就能高枕无忧了?”
九王爷萧正宏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声音冰冷:
“萧正林,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陛下念及宗室情分,才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你若还执迷不悟,休怪我等不念旧情!”
“旧情?哈哈哈哈!”
镇南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挣扎了一下,铁链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萧正宏,你少在本王面前装腔作势!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些龌龊心思?你敢说,你对这龙椅,就没有半分觊觎?”
九王爷面色一沉,正欲反驳,却被萧元宸抬手制止。
萧元宸缓步走到镇南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如渊:
“皇叔,朕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有如此大的底气,敢行此滔天大逆?仅仅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还是说……你背后,另有隐情?”
镇南王死死地盯着萧元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怨毒,有不甘,还有一丝刻骨的悲痛。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野兽呜咽般的笑声。
“隐情?哈哈哈哈!最大的隐情,就是你,萧元宸!你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不配!”
“哦?”萧元宸挑了挑眉,“朕倒想听听,朕如何不配?”
“你不配!”镇南王猛地抬高了声音,嘶吼道,“因为你害死了本王的儿子!本王唯一的儿子!”
此言一出,尹春德和张承言皆是一愣。镇南王的长子、次子在南方叛乱中被杀,这消息刚刚传来不久,难道他指的是……
萧元宸眼神微凝:“你说的是萧明远和萧明哲?他们起兵作乱,死有余辜。”
“不!不是他们!”镇南王双目赤红,状若疯癫,“我说的是元庆!萧元庆!那个被你亲手害死的七王爷,他根本不是先帝的种!他是本王的儿子!
是本王和太后——和你名义上的母后,亲生骨肉!” 轰!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劈在尹春德、萧元城和九王爷的心头!
三人脸色剧变,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七王爷萧元庆……竟然是镇南王和太后的私生子?!
这个秘密,若是传扬出去,足以颠覆整个大启皇室的根基!
萧元宸的瞳孔骤然收缩,尽管他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镇南王承认,依旧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缓缓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以为,本王为何要反?”
镇南王的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本王隐忍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元庆坐上那个位置!那是他应得的!”
“可你,萧元宸!你毁了本王所有的希望!
你杀了本王的儿子!本王要让你血债血偿!
本王还要救出阿静(太后闺名皇甫静淑),让她摆脱那该死的囚笼!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要为她夺回一切!”
原来如此!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镇南王之所以如此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谋反,不仅仅是为了他那膨胀的野心,更是为了给枉死的“儿子”报仇,为了救出他深爱多年的女人!
如果太后和七王爷成功夺位,那他就是就是太上皇!
这是一个被压抑了数十年的惊天大秘,一旦揭开,便是血雨腥风!
萧元宸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冰冷至极的杀意。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图穷匕见。
为了一个孽种,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便要将这万里江山,亿万生民,都拖入战火之中?”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皇叔,你这盘棋,下得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