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晦气的还有陈祝。
她就快套到话了,最为核心的信息,最难得的信任,她费了这么大劲在跟人演戏,累不累?
顾岷征这么一冲动,全完了!
“顾岷征,你想好了!我爸妈可在里面!”
林云深被顾岷征抓住衣领,他眼睛里都要爆出火光,这是他一个月前订下的西服!
就这么一揪,不就揪皱了嘛!
“顾小少爷,我现在是私人时间,我有自己交友的权利。”陈祝站在一边,避免不小心被这两人波及。
顾岷征可是有前科的。
林云深看着也不是能打的样子,但他嘴贱啊。
一个冲动像易燃的松脂,另一个刚好是火柴,这不,一点就着嘛!
陈祝可没那么天真,天真到以为顾岷征是因为自己,他才不会为除田桑荇以外的人冲动呢。
“顾小少爷,你放开林少爷吧!他这次没有惹你。”
可他坏了她的事了!
陈祝脚动了动,看起来像想要上去劝架,但她没动。
“顾岷征,我又没有跟阿星说话,不就是个厨子,还是说你看上了你家厨子?”
林云深嘴是真贱。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揍得你下不来床!”
“你揍!你要是今天揍了,顾老先生会怎么罚你你想过没有?”
陈祝正用脚扒拉着缝隙里冒出头来的一颗野草,不知道什么品种,绿油油的。
在这十月底的天,那么格格不入。
“你以为我怕!你当我跟你一样怂呢!我说林云深,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就非要找我的人?你怎么这么瞎呢!长针眼了吧你......”
“田小姐若是被两位打断生日宴,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陈祝听不下去了。
他什么意思?
看上她就是他眼瞎?
怎么还就长针眼了呢?
陈祝知道自己与美貌无关,可也没有丑的那么不堪入目吧?
就龚钺珏那性子,若她真的上不得台面,他难道就会随便妥协找她假装女友?
他完全可以另起炉灶,重新找个人假冒恩人,也捏碎顾岷征这上不得台面的计谋啊!
可他没有!
龚钺珏这么傲,都没说过她丑好不好!
陈祝绕过那株草,走到顾岷征面前。
“顾小少爷,您别闹了行吗?我跟林少爷谈正事呢!”
“你跟他有什么正事?!”
顾岷征语气激动的,好像她陈祝烧了他家祖坟似的。
“喂,你这话就不对了!”林云深把衣领从那厮手里夺回了,又低头认真理了理领子。
“我跟陈小姐相见恨晚,有太多话可以聊了!”
顾岷征看向陈祝。
陈祝看向林云深,他把领带结拆了,正在重新打。
红色格子的绸缎,很有格调,连半根线头都看不见。
像极了她从阿香奶奶那里到手的那两套衣服。
一套买,一套送。
没有线头的背后是一针一线细密匝实,是待人的赤忱对事业的热爱,还有那满腔爱子孙之心,流畅在针脚之间,才令人在回忆里密不透风,几近窒息。
人与人就是这么不公平。
入了黄土,就再也没了。
“陈小姐,过两天我约你,咱们再好好聊聊?”
林云深打完领带,才看到陈祝一直在看自己。
他忍不住挺了挺胸,对这身皮相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看向顾岷征的眼里又多一份骄傲。
陈祝答“好”,林云深得意地走了。
顾岷征还要冲上去,被陈祝喊住。
“顾小少爷——”
“干嘛!”顾岷征停下来,态度很烂。
“我可能还要请一段时间的假,你能帮忙跟老夫人说一声吗?”
顾岷征转头,“为什么要请假?”
陈祝正在思索怎么说,就听顾岷征劈头劈脑地丢过来一句:“你谈个恋爱就要请假?有你这么没脑子的吗?你以为龚钺珏那样的人会跟你来真的?别这么容易被人骗好不好!陈祝你不是两岁小孩啊!”
陈祝静静看着他,顾岷征越说越心虚,可他还是要说!
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帝星上的世家子是什么德性!是他带她来这里的,就要对她负责!
不能让人被吃干抹净了也不管是吧!
“还有,你既然跟龚钺珏在一起了,你去招惹林云深干嘛?我告诉你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你......”
“在顾小少爷看来,与田小姐不对付的人都不是好人,是吗?”陈祝的语气很淡,疏离得她与他好像隔着遥远的天堑。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分辨他是不是好人。”陈祝往前走了一步,还是不甘心,重重地说,“不劳顾小少爷挂心。”
“你招林云深,那龚钺珏那边怎么办?你以为他就是个肯闷头吃亏的?”
陈祝忽然笑了。
“原来是担心龚医生啊,如果我不能把龚医生占住,你的田小姐就不能收心呢。”
她停在半道,看着顾岷征。
“可是小少爷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这么努力,田小姐都不能正视这份感情?她有把你当恋人看过吗?她是在拿你消遣吧......”
“你给我闭嘴!”顾岷征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扒拉上去的,此刻露在外头的肌肉,能看出虬结青筋。
他生气了。
是该生气的。
谁让他非她不可呢,万事顺遂的小少爷,偶有求而不得,便以为那就是爱了。
多荒唐!
“陈祝,我不希望以后再在你嘴里听到阿星的坏话。”
顾岷征神色严肃,是他少见的认真。
陈祝说:“我偏不。”
“你以为我不会对女人动手吗?”
“你不会对我动手。”
陈祝这么一说,顾岷征怔忪了。他像陷在一片湿地里,原本这就是陷阱,可他只顾着风光无两,一时不慎竟泥足深陷。
她凭什么这么说?
怎么可能这样笃定......
“因为你还需要我,帮你吊着龚医生。没了我......”陈祝又笑了一下,“你还能去哪里找这么趁手的工具啊?”
顾岷征回过神时,陈祝已经远走了。
他们方向一致,反正同路。
没必要追逐。
他的脚步像被铅块绑住,还记得年少时被老头带去训练营,每一日每一夜都是这样的训练。
日常到多年以后,那段记忆都会重复在梦中出现。
可是无人知。
一口浊气上不得,下不去。
顾岷征捶向胸口,算了算了,她喜欢自己,爱而不得才这样任性的。
他是男人,他应该......
就可怜可怜她吧,只要她再不乱来,他护着点就是了。
顾岷征成功说服自己,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吹起口哨,摇摇摆摆朝宴会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