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祝早就知道有人跟着她了。
她背着东西往深山走,这里群山连绵,再往里走能通向哪里,无人知道。
因为山深处,没有人进去过。
尤其是六年前的那个冬天,山上出来了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山脚几乎都没有人愿意来。
张大彪曾经劝过她不要住那么偏,她笑笑说习惯了。
习惯不是真的原因,但可以拒绝未出口的好意。
或许他也觉得,让她一个女孩子住他们度假村不太好,后面也就没有再提。
而如今,身后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杂乱而不自知。
这片山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闯进来的。
陈祝仰头看了一眼天色。
太阳仍高悬,早着呢。
“哥,她要去哪里啊?我们还要跟过去吗?”
老丁在这茂林里走得有些发虚,他比丁汉民要瘦,这样的个头明明更有优势,可没走一会儿就开始掉汗珠。
丁汉民握着自己肥嘟嘟的手,“慌什么?”
“哥,不是,你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吗?”
丁汉民被他说得连忙回头,身后还是那一望无际的绿,藤蔓从中间穿出来,密密匝匝,浓紫色的花绽放着让人恶心的香味。
刚开始其实挺好闻,像蜜,但这味道闻久了,丁汉民就开始受不了捂鼻子。
“你懂什么?越往深越好处理,像你这么胆小有屁用!”
老丁刚想说知道了,突然身后嘎吱一声,吓得他差点跳到自己堂哥怀里。
“干嘛你?滚开!”丁汉民把人往外推。
“有,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大白天能有什么东西?”丁汉民虽然这样说,心里到底也是怕的。
他让老丁盯着前面,幸好陈祝这时候不知道在干什么,弯腰停在了原地。
丁汉民深呼吸一口,往后面折返,没一会就雄赳赳回来了。
“有什么东西?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别给我这么一惊一乍的!”
老丁将信将疑,“真没?”
“不信你自己去看!”
“可是我明明听到动静了......”
“呲呲”,突然一只松鼠爬上树,老丁憋心头那口气总算松了。
“一只松鼠,瞧你怂的!”
“哥,我不是打小胆子小嘛?”老丁陪着笑,“还好有哥给我撑腰!我就知道哥你对我最好了!”
两个大男人在那腻腻歪歪黏糊,陈祝等他们差不多了,重新往前走。
落叶被踩在脚下发出嘎吱清脆的声音。
“哎人呢?”
丁汉民和老丁突然发现前面的陈祝不见了。
“弟,你看到人了吗?”
“我......她不见了?”老丁一下汗毛竖起,“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算了?”
袖子被这没出息的堂弟紧拽,丁汉民一把抽出来,“回什么回?要回你回!”
“她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会消失的?哥你不觉得奇怪......”
“嘭”!
丁汉民赏了他一个大爆栗,“帮不上忙别给我瞎逼逼,老实闭嘴!”
“可是哥......”老丁看看天色,“我们进来花了大半天,还得出去呢!”
现在虽然还早,可算上回程的时间,天都黑了啊!
“她一个女人都不怕,我们两个大男人,你到底在怕些什么?”丁汉民揪住老丁耳朵恶狠狠说,“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我非抓到人不可!”
老丁忙讨饶,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堂哥不是为了帮他报仇,而是自己跟对方有了嫌隙。
“哎哥!在那儿呢!”
陈祝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中,两兄弟立刻正色跟上。
“找我呐?”
陈祝突然转身,让这两老丁瞠目结舌。
“你......你早知道我们跟着?”
“怪不得都说是个不要脸的,估计就是等着把我们兄弟俩勾到这林子里,做好事呢!”丁汉民搓搓手,“小陈啊,这样,你今天主动一点,我就跟我弟说个情,你们过去那点事就算了。”
“过去那点事?”陈祝反问,“哪点事?”
“你别装!上次我全家闹肚子,不是你做的?”老丁一说起这事就委屈,“还有我那野鸡,明明就是我的野鸡,你凭什么说是你请客?”
陈祝说:“我没说我请客啊。”
“好啊你!所以你承认了,你就是在骗他们!”老丁一下抓住她话里把柄。
“是又如何,你难道还要去打小报告吗?”
陈祝明晃晃的笑,让老丁自尊受损。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贱人!哥——”
丁汉民顺势道:“小陈啊,你得罪我弟,可不是明智的行为啊。你要是能求求我的话......”
“哥?!”老丁震惊,“你不是帮我报复的吗?”
“小陈啊,你想好了没有啊?”丁汉民催促,“我对我这个弟弟可是心疼的,如果一家人,我还能劝劝我弟,大概惩罚下就好了。”
丁汉民一句话既安慰了老丁,又提示陈祝她应该怎么做。
无论如何这时候她都应该求饶了,毕竟,荒山野岭的。
她对面可是两个大男人,她凭什么不害怕,不畏惧?
谁知陈祝只是笑,勾勾手说,“那你们来啊。”
那你们来?
是来惩罚?
不对不对!
是让他们两个一起上吧?
一定是这样的!
丁汉民忙把老丁往后一推,背着陈祝偷偷嘱咐堂弟,“等哥哥先过把瘾!再让你去处置这贱人!”
老丁以前还无条件信任堂哥,可这会儿却犹豫了,没能想明白他就伸手要去拽,丁汉民已经跑上去了。
老丁也立刻跟上,生怕自己落下了。
突然脚下一轻。
“扑通!”
“扑通!”
两个人竟双双掉落陷阱!
下一秒,陈祝抱着胸走近。
“贱人!你设计我们!”
“嗯,对啊。”
“你——”
丁汉民伸着指头骂人,他胖,虽说身上有肥肉能够缓冲,可也是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挣扎爬起来。
“你个贱人!别让我抓到你!啊——”
陈祝抡起手边蒺藜就往下甩。
丁汉民刚开始还继续骂,骂着骂着就痛了。
“你,你,你饶了我吧!”
丁汉民抱头面向土墙方向,后背的衬衫已经被蒺藜打破,身上白白嫩嫩的肌肤见了血。
陈祝微微笑着,“不是说要抓我吗?来啊,顺着这藤爬上来啊?”
老丁看得人都愣了,短暂失语。
“你早就知道我们跟你了?”直到瞟到陈祝手上的皮手套,老丁才醒悟。这哪里是他们在狩猎啊,他们分明就是这陈祝的猎物!
可是他老丁也是这边为数不多敢上山打猎的人之一,山上哪里有陷阱他知道。
这深山都没人来,怎么会有人能设置陷阱?
所以,陈祝不是第一回来,她甚至或许是这陷阱的主人?
“你是......”
老丁的面色惨白,喉咙上下滚动,发出机器缺少油脂润滑的干涩音。
“......你是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