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芳上了年纪,向来习惯早早睡下。
这晚,她把给周周带的晚餐放到其房间后,正准备转身回家歇着。
小叮当却像块黏人的牛皮糖,死死地跟在她身后。
小家伙背着一个小巧的粉色小包,那包鼓鼓囊囊的,里头装着她最心爱的东西——各种零食,还有小可爱(那只小乌龟)和小绿(那盆多肉)。
之所以随时随地把这小包带在身边,是因为她着实怕极了堂姐邹月月。
邹月月偷吃或者使坏可不是一回两回了,之前就有好几次,小家伙心爱的零食不翼而飞,小乌龟也差点被折腾得没了精神,多肉更是被摆弄掉了好几片叶子。
赵奶奶看她像个跟屁虫似的,拉住她那肉嘟嘟的小手,柔声笑着问道:“这么晚了,你这小鬼头不睡觉,跟着我干啥呀?”
小叮当忽闪着那双大眼睛,轻轻摇晃着赵奶奶的胳膊——她知道赵奶奶的尾椎骨还没好,这几天走路的姿势仍有些不自然,所以不敢用力。
只见她嘴角高高扬起,笑容满面地撒着娇,“奶奶,今天晚上我想跟你睡嘛。”
赵奶奶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头,眼神里满是疼爱,“好,都依你。不过晚些时候我得跟你妈妈说一声,省得她回来见不到你,心里头着急。”
小叮当一听,兴奋得又蹦又跳,“太好了,太好了!”
赵桂芳腰不好,这是老毛病了。程坤特地费了一番心思,给她找了一张厚实的棕垫铺在地上当床。
她这腰本就时不时隐隐作痛,加上尾椎骨的伤,老人家的状态实在算不得好。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忍着痛,艰难地爬上棕垫,拍了拍靠里的位置,努力让脸上的笑遮住微微痛苦的皱眉。
“小叮当,来,上这来。”
小叮当听话地爬上床垫,把背上的包放在床头,然后半跪着伸出手,要去扶着赵奶奶,嘴里说道,“奶奶,你慢点。”
赵桂芳欢喜地应了一声,轻轻搭上那双小手。随后,她靠墙半躺着,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小叮当扇着风。
天热得厉害,即使夜里比白天稍稍好了一些,但扇出来的风依旧是滚滚的热风。
小叮当热得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精神头却好得很,“奶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赵桂芳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讲了一个。
一个讲完,小叮当还不满足,嚷嚷着还要听,赵桂芳只得又讲一个。
讲完一个又一个,赵桂芳困得哈欠连天,小叮当却还是精神头十足,两只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星。
“不行啦,不行啦,奶奶真的讲不动了。我们数羊吧。你就想象眼前是一片看不到边的大草原,草原里有好多好多羊。”
小叮当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赵奶奶已经率先开始数了。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小叮当被带动着,也跟着数,还没数到一百,小家伙那眼皮就像灌了铅,重重地阖上,睡了过去。
赵桂芳强打精神,给小叮当扇了好一会儿风,忽然听到隔壁传来细微的动静,知道是程坤回来了,便缓缓起身出门。
“姑,你怎么还没睡?”程坤一脸疑惑地问道。
赵桂芳轻轻拍了拍他,拉着他走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声点,小叮当好不容易让我哄睡着。”
程坤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小叮当跟您睡呢。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赵桂芳脸上挂着笑,有点小得意地说:“小叮当跟我亲孙女没啥两样,我和这小家伙向来关系都好得很。”
程坤撇撇嘴,心里似乎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做声。
赵桂芳嘱咐他:“你待会儿去跟周周说一声,告诉她小叮当在我这儿,别让她操心。还有,吃的我给她放书桌上了,一个面包,一包饼干,还有半瓶水。”
程坤应道:“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我姐。”说完抬腿就走。
从见到周周的第一天起,程坤就管周周叫姐。这两人的关系好得仿佛亲生姐弟似的。赵桂芬作为姑姑,为此没少纳闷。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着,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中,能有个人相互扶持终归是好的。
……
程坤大步往周周房间那头走,远远地还没走到,猛地传来一声哭嚎,接着哭声越来越大。
寂夜里,四周一片安静,这突兀的哭声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刺耳又惊心。
程坤赶忙加快了脚步。
房间里,周周一脸无语。
她一回来,看到家里空荡荡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可一点吃的也没找着。
心里正烦着,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邹月月就先扯开嗓子哭上了。
“姐,怎么了?”
程坤瞥了一眼邹月月,满脸的不耐烦,“这人怎么又哭上了?天天这样,真让人头疼。”
邹月月一天到晚老是哭,那哭声简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要不是周围两三公里的丧尸都被清理干净了,她这么大的哭声,老早就会引来不知道多少丧尸了。
队伍里好多人对此其实已经有很大意见了,私下里也没少抱怨。只是看到周周一直高烧昏睡,这才都没提起。
邹月月天天喊饿天天哭,稍有不顺也会大哭。程坤好几次暗地里提醒她,让她别老是哭,就算实在忍不住,那也小声点。
可邹月月完全是油盐不进,哪里会把这些话听进去半分。
周周听出来了,在自己高烧昏睡的这段时间里,邹月月像这样不管不顾地大哭,绝对不止一次。
如今身处末世,大家时时处处小心谨慎,神经一直紧绷着。然而邹月月却在那没完没了地哭闹,不停地任性添乱。
可想而知,大家的心里积攒了多少厌恶和埋怨。
周周心中恼火,脸色难看地冷冷道:“邹月月,你给我闭嘴。”
邹月月压根就不听,反倒哭得更大声。
然而周周的声音里,莫名其妙地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
那股无形的力量就像狂暴的巨浪,猛地冲击着邹月月的意识,让她的脑袋瞬间感到一阵眩晕。
她无力抵抗这股力量,只能被迫收声,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满是迷茫和不解。
就在刚刚,她模糊地感觉到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但完全不清楚这力量是从哪儿来的。
看到邹月月这么听话,周周先是微微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异能不经意间发挥了作用。
呵,她就知道!邹月月怎么可能轻易变得听话呢!
“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大的声响会引来丧尸,引来那些吃人的怪物。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这么大哭很危险!知不知道!”
周周目光凌厉,紧紧盯着邹月月。
邹月月小声嘟囔着,“不是一直都没事吗?”
“没事?你居然觉得没事?”周周气得脸色涨红,胸脯剧烈起伏着。
她大声吼道:“那是因为大家拼了命地做好了防范工作!就你那么不管不顾的哭法,引来的丧尸数量都足够让大家死上十回八回的了!”
周周恨不得摁住这熊孩子狠狠揍一顿。
“大家这么辛苦地小心防备着,难道就能由着你任性乱来吗?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程坤对邹月月的观感早就差到了极点,这会儿趁机拱火,“姐,我姑说,吃的给你放书桌了,我在这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啊。”
周周猜到了什么,“邹月月,你有看到吗?”
邹月月这一听,嘴巴一张,眼看又要扯开嗓子嚎哭。
周周烦不胜烦,赶忙伸出精神力触角,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邹月月想哭却哭不出来,就只能苦着一张脸,满心不忿。
等邹月月稍微平静了些,而周周的精神力也快支撑不住了。
很快,邹月月又扯着嗓子叫嚷起来:“我每天都吃不饱,肚子老是咕咕叫,饿得我头昏眼花,难道你们真要把我饿死啊?”
刚刚突然发不出声音,邹月月只当自己是卡了壳,以前她也这样,而且她满心委屈也顾不上多想。
周周冷冷道:“别打岔,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吃了!”
邹月月脖子一梗,“是又怎么样!我还是孩子呢,正在长身体——奶奶都说了我得多吃点!”
周周耐着性子说道:“邹月月,不问自取就是偷,这是不对的,你到底懂不懂?”
邹月月撇撇嘴,“我没偷!不就吃了点东西嘛,至于吗?我要是饿死了你就开心了?”
周周音量拔高,“别说那些没用的,偷吃你还有理了?”
邹月月理直气壮,“我没偷吃!就那点东西,你平时不也会给我吗?我提早吃了又能怎样!”
这孩子完全讲不通道理,满嘴都是自己的歪理。周周气得脑袋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