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结起来看啊， 这世上的人， 为了吃为了穿， 为了一份情， 这些都是利益， 弄得人的脑壳晕乎乎的。 有好多事情要做， 可就是办不成， 结果呢？” 培伦停下了， 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然后又慢慢地咀嚼着吞了下去， 才接着说。 大家都立起了耳朵听， 这还是很有新意， 第一次听培伦讲这些。
“ 结果呢？ 就让别人吃一点， 让别人穿一点， 情谊上让别人多感受一点， 结果就把事情办成了。 反过来一算账啊， 自己也得到了利益， 有时还得到更多。”
“ 这个世界上的人， 有 90％ 多的人是晕头转向的就过了一生， 只有少数人才是明白人。”
“ 我现在总算是看清了。 聪明的人做不成大事， 清醒的人当不了大官。 聪明又清醒的人只能做思想家， 当圣人。 做大官大事的人， 是先糊涂， 再聪明， 后清醒， 最后又再糊涂。” 越浩和逸恒都立起了耳朵， 听父亲还要继续说什么， 觉得父亲说的还是很有社会哲理的。
“ 太清醒的人啊， 就去做出家人了。 太糊涂的人呢？ 一辈子都在为社会贡献着， 最后一无所有， 还总感到自己是最有贡献的人。 最后都归零了。”
“ 就你聪明， 人家都糊涂， 话多， 喝你的酒。 两个儿子难得回来团聚， 让大家好生吃点菜好不好！” 华菁说。 莹没有说话。 越浩和逸恒回过头看了一眼华菁。
“ 聪明和糊涂不是哪个天生就定了的， 还不是要自己开化。”
“ 刘培伦， 你要不要人家吃饭， 叽里呱啦的， 没完没了！” 华菁直接给倍伦顶了上去。 越浩赶紧说： “ 妈， 没事， 就让爸爸说嘛。”
“ 听他说就没得你说的了， 越说越起劲， 难得听， 尽说些吃不得的。”
“ 嗯， 还是我的儿子乖， 理解老爸。” 倍伦表扬了一下越浩， 又接过刚才的话题说：
“ 聪不聪明， 得看各人。 一个人出生了， 就像工厂里生产的智能机器， 都没有程序， 脑袋里面是一片空白， 只有本能的一点反应， 晓得肚皮饿了要吃奶。 得慢慢地装程序进去， 哪个人装得多装得快， 他就会变得聪明， 装慢了就聪明得慢， 所以说娃儿一出生就要早教育早开化呢。”
“ 有道理， 想来也是哈。” 逸恒在一边附和了一句。
“ 嗯， 恒儿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倍伦显得有点得意起来， 转过话题说： “ 你俩小时候我没少给装程序， 成天都是你妈带着这里学那里学的， 成天老鼓捣， 就怕不聪明。 我还担心装错了程序或者中了病毒怎么办。”
“ 就你担心！” 莹一边吃着， 一边不断给倍伦和大家夹菜。
“ 要是天生就装不进去， 说明生产的这台计算机有问题， 那要怪我跟你妈没把生产问题搞好。” 华菁和莹听了这话， 相互对视了一下， 又都白了培伦一眼， 没有答话， 继续吃菜。 越浩和逸恒各自吃菜喝酒， 像没听见似的。 培伦若无其事地端起酒喝了一口， 继续说：
“ 如果中了病毒， 把装进去的程序搞乱了， 也要出问题。 所以说啊， 娃儿出生后还要教育， 不断修正程序。 其实， 还有， 父母是工厂， 要是生产出来的计算机天生就有问题， 那就没得办法了， 又回不了炉， 退不了货， 哈哈哈！” 倍伦说到高兴处，“ 哈哈哈” 地大笑起来。 大家也都跟着附和地笑了起来， 只有华菁没好气地说：
“ 笑得出来！ 这有啥子好笑的！ 那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 就你聪明。” 越浩知道，
妈妈就是这方面与爸爸在性格上合不来， 才分开的。 妈妈的性格到现在都还没有改变多少， 莹阿姨的性格就要温柔稳重得多。
“ 你两个小子， 还算是给我争气的。 小的时候一个性格本分老实， 但是做事情有板有眼； 一个精灵古怪， 诡计多端， 成天就是爱做梦， 一会要上天， 一会要入海的，和那一群小屁孩成群结党， 说起来故事一箩筐。 不过还是有出息， 呵呵呵。”
︶ “ 我刚和你妈离婚后的那几年， 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越浩， 年龄到大不小的， 开始时没有感到父母的关系变化， 成天屁颠屁颠地上学玩耍， 跟到我一起跳。 后来上学进入高年级了， 特别是进入了高中阶段的青春期后， 开始形成自己的个性。 那些时间把我担心得哦， 很害怕他思想上打不过转转来。” 华菁听到培伦说起这些， 低头不语， 默默地吃着菜， 但是从她眼神里看得出心中的一丝苦涩。
培伦看着两个儿子， 心情爽朗地笑着， 华菁和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越浩和逸恒不好意思地吃着菜， 知道父亲在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兴， 也说明了培伦对他们是非常满意的， 只是父亲心里盼望孙子的事还没有得到满足， 虽然嘴里不说， 可是心里是很想的。 “ 遗憾的是， 你两个小子还不慌不忙的， 看来我是看不到孙子和儿媳妇了！”
“ 尽是乱说， 哪里看不到嘛！” 莹赶忙补了一句。
“ 哎， 越浩小时候好让我担心哦， 都是你妈不懂事， 那些年都不晓得你妈干啥去了。” 培伦又说起了往事， “ 你小子上高中时， 有一次给我发声讯， 说有一个女同学对你有那点意思， 你还说要为了她如何如何努力学习， 今后要做事业什么的。 我还给你说我给你出费用， 大胆去耍去玩， 相互帮助学习好。 可是后来没有几天你又发声讯说算了， 等上大学时再说。 让我好失望哦。” 大家睁大了眼睛看着培伦。 华菁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了沉下脸， 说： “ 其实我一直关心着你， 还有儿子。 你却视我不见。” 培伦看了华菁一眼， 没有理会， 夹了菜往嘴里送。 莹默不作声， 睁大了眼睛看着培伦和华菁， 想听她们还要说什么。 越浩赶快碰了一下逸恒， 逸恒一下反应过来了， 夹了菜就往莹碗里送： “ 妈， 来， 吃菜。”
“ 其实你妈到处夸奖你， 以你为骄傲， 知道吗？ 别看她是老板， 处处风光， 可是在感情上让她欣慰的就是你了。” 培伦说完转个话题， 说起了一个故事： “ 我们社区里啊， 有三兄弟。 老三叫吴世才， 是跟他妈姓。 老二叫曾友能， 还有一个大哥叫曾吴。”
“ 曾吴当了一辈子平民百姓， 一直在社区里做着小百货生意， 照顾着父母， 女儿和老婆也都没有什么做大事的愿望， 一家子在一起， 和和乐乐， 成天就是进货、 卖货， 平凡得再平凡不过了。”
“ 吴世才本来呢不是学技术的， 本身没有过硬的专业水平， 但是呢走上了行政岗位， 最先当上领导， 很有权力， 管理着行政区内人们的行为， 哪个违法违规就管理那个。 他哥哥曾友能呢是一个技术专家， 却在他手下的一个行政部门工作。 这本来呢， 做领导是应当为社会做更多贡献的， 可是曾友能在被领导下总是干不出什么业绩， 就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 这样一来曾友能既是领导又是专家， 很快就出成绩了， 比吴世才对社会的贡献大多了。 而吴世才永远就是一个社会行政人员， 维护着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转， 后来还被其他人取代了， 最后吴世才去给曾友能打工了。”
“ 吴世才最高做到了行政区主管， 可是后来看到许多人做实业发达了， 心里对自己才拿那么一点收入， 生活不宽裕就产生了想法， 在行政执法中没有把握住分寸， 在过年过节中受人情世故所累， 收了相关利益方红包， 被误当成了受贿， 被行政处理失去了官位， 70 多岁时被判了 80 多年监刑。 中年失足一辈子就完了， 老婆也离了， 有一个女儿嫁到了西安， 几乎从来都不管他。 长期的工作压力把他身体也弄坏了， 得了场大病后， 落下了一身慢性病， 医了几十年才好。 现在他一个人生活， 与他哥哥曾吴一起和我现在是邻居。”
“ 曾友能的公司一直发展得很好， 成了全国有名的公司， 还在各省都开了分公司。”
“ 我去年和他们三兄弟聚会了一次。”
“ 曾吴与儿孙在一起， 身体健康。 看起来这做大哥的还活得很开心， 面相上看起来也很年轻。 吴世才老态龙钟， 成天就和他大哥一起， 也没有什么朋友。 幸好他有一个好大哥和侄子， 给他晚年带来了快乐。 曾友能退休了， 请了保姆专门照顾， 儿女在外做事， 也少有回来看他。 他吃得太好， 得了富贵病， 年前就死掉了。” 培伦说到这里， 看了一眼华菁， 华菁默不作声。
“ 这就是平民的生活， 是真正的幸福。” 越浩说。
“ 你懂个屁！” 华菁突然给了越浩一句， 把越浩一下弄懵在那里。 逸恒和莹望着华菁， 僵在那里没有发言。 莹知道这话伤及了华菁的心， 因为她在人生中就是希望一路往前冲， 抛夫弃子， 去追求自己的目标， 企求升官发财。 培伦看了看华菁， “ 哈哈哈” 地笑起来， 说： “ 浩儿啊， 你真聪明， 可是你触痛了你妈的神经。”
“ 嗯。” 越浩不解地望着爸爸， 逸恒和莹转头看着培伦， 华菁埋头吃着菜。
“ 平凡才是真幸福！ 人啊， 都是一辈子， 不论做官、 做实业， 还是做平民， 人就是社会一分子， 都是人生的一个历程， 无论命运推你做了什么社会角色， 都要尽到职责……当好平民。 生命的一切意义都藏匿在平凡中。 无论什么高官与富人， 都要在平凡中充实。”
“ 今天早上的新闻说火星被一颗直径 300 米的空间自由体撞上……” 越浩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