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接着回答老侯爷的问题:
“后来您就被皇上派去剿匪了,立了大功,封了将军,全京城谁不说您英勇无敌。
宁远侯府宾客盈门,主子说这是属于您的荣光,这是您应得的。
他不能去,这时候,他已经不配做您的朋友了。
此时靠上去,则您和他之间的情谊就变味了。
但是,您能去剿匪,是因为主子求了他的父亲,把您救他的事情写了折子递给了皇上。
旁人只知道我家老大人刚正不阿,只会骂人,却不知都他夸人才是一流!
因此,您才能领了这个剿匪的差事,主子说,侯府诸位不似文官,嘴不会说动人的话,手不会写华丽的辞藻,所以常常吃亏。
但是有我们老大人出马,这功劳是您的就必须是你的,别人挨不着。
所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只是不知道如何化解这误会罢了。
后来我家主子官越做越大,子孙满堂,当年没说出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您能理解吧,有些话,当初不开口,后面感觉时机总是不对了。”
陆寒山从来不知道当年竟然有这么多事情,谢家对宁远侯府的感谢,回馈一直都不曾停止过。
他一直觉得是谢老大人为人公正,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所以父亲越是说谢家厚道,他就越觉得谢渊奸诈。
他不配做谢老大人的儿子,不配做谢家人,甚至不配姓谢。
谢渊就是混在谢家的一颗老鼠屎,早晚要害了谢家这一锅粥。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错怪了他,误会了他。
是了是了,当时如果谢渊不跑,一定会扯自己后腿,他手无缚鸡之力,留下来能帮什么忙。
只会是累赘,只会影响他杀敌的速度。
反而发现他跑了,自己一生气,杀敌更加英勇,其实衙役们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杀结束了。
当时他根本没想着要立功什么的,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了个人而已,哪里值得他留名。
做好事不留名,他以前都是这样的,但是来的捕头坚持要他留名,说是上面的规定,所以他才留名。
想必也是谢渊给了好处,要求的,哪有什么一定要留名的规矩。
若不是给了好处,就是谢渊自己报了家门,别人给谢家面子,才照办的。
所以他回京没多久,谢家就带着谢礼,上门了,此事当时很多人知道,谢家是一点都没有遮掩。
只把这救命之恩,宣扬开来,那段时间,父亲十分开怀,因伤退回京城的失落也消散了许多。
后来,皇上让他剿匪,他再立功,父亲整日里都开心,觉得侯府后继有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渊,因为他,父亲才能安心在京城,将西北交给他。
父亲临终的时候,甚至说出了,谢家对陆家之恩,更甚于陆家对谢家之恩。
正好,又有了道士的卦,陆谢两家定下了儿女亲事。
父亲闭眼时,十分安心,他混蛋啊,恨了谢渊这么多年。
如果谢渊知道那道士,是父亲找人安排的,故意说出来那么一番话。
只为了跟谢家联姻,那他会不会即刻翻脸。
陆寒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长回,这件事真的是为兄错怪了你,你就别辞官了吧。
我该早点找你问清楚的,这样我兄弟二人就不至于错过这么多年了。”
谢渊被他一声“长回”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先皇去世以后,他可是很少再听到有人喊他的字了。
他这个人可没什么能交心的好朋友,京城里尔虞我诈的。
小时候都玩儿不到一块去的人,长大了,变老了,还有什么可交往的必要。
当然了,也有几个活着的,人也不错的,但是谁不是位高权重,彼此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要不然在皇上心里那就是结党营私。
就眼前两个人吧,亲家,一个皇上自己盖了章的说蠢,不待见。
一个家训就是忠于皇上,不与皇家结亲,不与与皇家结亲的人家结亲。
其实就这样,他也不是很想多跟他们说话。
年纪相当的,一个谢春都能把他骗得团团转,这会儿心里肯定很是愧疚了,搞不好还很心虚。
已故的宁远侯花钱找道士算卦,想结个儿女亲家。
谢渊也真的是有点心疼他们这一家子了,想谋算点啥,都顾头不顾尾,漏洞百出。
他爹是御史中丞,能轻易信了这些吗?
无非是他们想找个聪明的娶进来,谢家想找个不怎么聪明地嫁过去。顺水推舟应下这门婚事。
裴家不跟皇家结亲,人家是开国功臣,有丹书铁券。
谢家没有啊,谢家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就让家里的姑娘从小就定好婚事。
且那时候,他的官越升越高了,作为先帝左膀右臂,他前途好着呢。
他女儿都没送进宫,更不可能让孙女儿被皇家的人谋算了去。
即便当时他还没有孙女,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定了。
走一步管二十几年,有问题从源头就解决,而不是等到事情临头再想办法弥补。
裴元明看着老侯爷愧疚万分,肉麻兮兮地自责,真的是想夸一句,谢管家每次进来都恰到好处。
他也十分的想要这样一个能力出众的管家。
今日老侯爷是突然之举,谢阁老完全不知道的。
这一路,他跟谢管家都没有说过话,甚至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难道谢管家已经到了看谢阁老背影就能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的程度了吗。
全京城谁能做到这种极致啊,恐怕只有皇上跟前的徐德海大总管才能跟谢春大管家有一争之力。
可是就算徐德海赢了,他也是输,他是跟在九五之尊身边的人,起点这么高,察言观色,揣摩圣意,就是本分啊。
服了服了,今日真的是学到了,谢阁老跟他祖父一样能干,还好是自己人。
回去以后要嘱咐裴朗对媳妇再好点儿,多好都不为过。
弄毛了谢织,感觉谢家不会放过他,可能也不会放过国公府。
上次那个外室,草率了,也不知道谢家人心里有没有记着这件事。
看谢阁老,谢管家的记性,说记不住,自己都有点不太信了。
他想回府去跟夫人商量商量,今天谢阁老说宁远侯世子负心汉,在世子夫人怀孕的时候纳妾。
这条他是重中之重,国公府绝对不能这么干,还要盯着裴朗,别到时候管不住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