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初上,微风拂面,四个人借助走廊上的灯光,围坐在院子里开怀畅饮。
喝到尽兴时,焦韫拎起一罐啤酒,举过头顶:“以前不知道喝酒的乐趣,总是推辞,只听人家说啤酒胖人,白酒伤肝,红酒伤心。今天这酒喝得极有韵味。谁敢与我碰杯,一口闷?”
邱月大惊失色:“你怎么啦,焦韫,突然变成了豪放女,想吓死我?”
路麒麟也劝焦韫莫要贪杯,意醉即可,不能拿酒开涮。
焦韫哈哈大笑:“你们以为我耍酒疯呢,其实我海量,千杯不醉。”
众所周知,一个人开始吹嘘自己酒量大的时候,其实已经喝大了。焦韫的风格大变,令万家仓无所适从。
作为东家,他劝阻肯定不合适,可是再顺着她的意思,继续喝,肯定会出问题。万家仓只好折中一下:“要不这样,我们每人干掉一罐,然后去外面走一走,吹一下竹林的夜风,怎么样?”
邱月和路麒麟连忙表示赞同,焦韫也只得答应。
山沟里比其他地方黑的更早,万家仓取出矿灯,带三位同学走出村子,往山道上引。
刚走了几十米,被风一吹,焦韫酒劲上了头,可她步履蹒跚,兴致却更高,挽住邱月的胳膊边走边唱。
她居然唱的如同邓紫棋:
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一贪图,情是种爱偏开在迷途,忘前路忘旧物。。。。。
邱月惊问:“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我是歌手?是不是在KtV当麦霸,百炼成钢的?”
焦韫有些小得意,晃悠着柳腰:“本姑娘还需要练吗?天赋歌喉,只是不轻易展示而已。金融圈里,我的歌是唱的最好的。”
路麒麟翘起大拇指:“生就一段林黛玉的腰,却拥有一副邓紫棋的歌喉,厉害。”
这首歌,万家仓好似在手机里听过,但歌词一直都听不太清楚。让焦韫这么一唱,他字字句句都搞清楚了。
爱而不得 的苦楚,很多人的感受各有不同,到了音乐人的手里,就有了共情。
开在迷途里的爱,是没有结果的,那只能忘记曾经的追求。
他其实已经放下了,而且变得很现实,能做的,会埋头做下去;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提都不愿意提及。
谁知道曾经花心的路麒麟,居然还是个大情种,一直坚持到现在,还会继续坚持到何时,没人知道。
歌声还真激发了路麒麟的情绪,等焦韫唱完,他说:“这首歌,好像就是为我写的。”
邱月问:“是哪句?一花一树一贪图?别说,这句歌词跟你是绝配。”
路麒麟高喊:“不,那不是我本来的样子。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我是那种用情太深的人,可我的情所到之处都是迷途。够惨的吧?”
焦韫哈哈大笑:“爱别人却得不到回响,那不叫惨。面对爱,不敢回响才叫惨。”
她这句话说给谁听的,万家仓和邱月都没搞明白。
如果是指路麒麟,焦韫为何不敢接受他的追求?
如果是指万家仓,焦韫又为啥扯上了姐弟关系?
邱月试探道:“我好像也有点晕了,老路过来扶焦韫,万家仓没醉意,过来扶我一把。”
说着,就把焦韫往路麒麟身边拽。路麒麟急忙接住,架住焦韫的胳膊,却没感受到她的排斥。于是又靠近一步,腾出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
而万家仓则沉下左肩,让邱月扶着,眼睛却观察前面两位的动作。
邱月凑近万家仓的耳朵:“你看,人喝大之后,才会摘掉面具,他们俩有戏了。”
万家仓点头称是,心底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不过他很快告诫自己,忘记过去,面对未来,不现实的东西没必要过多费心思。
邱月故意放慢脚步,让路麒麟和焦韫消失在夜色里,她转脸问万家仓:“万老爷子为啥对你那么生硬,只是因为你出生造成的悲剧?”
“也许不是,以前怨恨过老爹,现在年龄大了,我觉得那是另一种爱吧。很多时候,责任在我身上,我太倔强,不肯低头,不像哥哥那么包容。”
邱月叹息:“高中时我们都叫你榆木疙瘩,现在想想也理解了,家庭氛围这么冰冷,你活泼不起来啊。”
走到半山坡,邱月指着左侧的灌木丛:“你带我和路麒麟看过的,万家粮抱着你躲藏的地方,没想到,路麒麟全都编进剧情里了。那家伙真有导演的天赋。”
万家仓笑:“他还杜撰出我和焦韫是姐弟关系呢,亏他想的出。”
邱月神秘地问:“关于姐弟关系,你觉得只是为了剧情需要吗?”
“还能有啥?”
邱月戳了一下他的脑门:“说你是榆木脑袋,还真名副其实。他这么编,是暗示焦韫,等于彻底断掉你的幻想。你看,目的实现了,焦韫就一根筋地认为,你就是她弟弟了。”
万家仓不以为然:“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还能掂量不到自己几斤几两吗?”
邱月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前面的焦韫大叫一声:“什么东西啊?”
万家仓急忙打开矿灯,冲到前面,往地上一照,原来是一只刺猬,缩着脑袋,趴在路面上。因为焦韫的一声尖叫,那东西竖起来全身的刺,像一颗没剥开的板栗球。
“刺猬夜里出来干什么呢?”邱月问。
万家仓解释,春天来了,各种小蛇也开始夜行,寻找食物。但这些小蛇,又是刺猬的辣条。
“刺猬吃蛇?”焦韫很是惊讶。
“对,蛇再毒,也斗不过刺猬,因为它除肚皮之外全是尖利有毒的刺。”
邱月也问:“毒蛇居然怕浑身长刺的小憨憨?”
万家仓说:“你想啊,如果刺猬没有刺,很多小动物都会攻击它,拿它当食物,因为它的肉太香了。弱小的动物,总得有一样利器保护自己。”
路麒麟不知道为何冒出一句:“就像柳云溪?”
邱月不解:“你怎么会联想到柳云溪呢,不着边际啊。”
路麒麟得意起来:“柳云溪上学时,就对别人有一种天然戒备心理,刚才万家仓讲刺猬,我自然就想到了柳云溪。她对季划,就如刺猬一样,时刻戒备着,你们不会没看出来吧?”
邱月嘲笑:“怎么可能,如果戒备,怎么会走到一起,还要组建家庭?”
万家仓却觉得路麒麟分析的很对。柳云溪时不时露出身上的刺,比如探听他高中时挨打的事情,其实就是站在底层人的角度,戒备有权有势的人。
也正因为她思想有刺,才怀疑万家仓所遭受的暴力,来自路麒麟季划他们。
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真正的幕后人是焦韫。
万家仓觉得,再继续探讨下去,柳云溪早晚会发现真相,那时候,她可能会撕破脸面,揭开过去的盖子,置焦韫于不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