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城急促的喘息喷在她发顶。
他中弹了,右侧肩膀晕开一片暗红,血顺着衬衫袖管滴落,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滩。
“别动...”他咬牙道,声音因疼痛而扭曲,“狙击手...还在...”
时欢僵住了。
她从未见过司南城这般模样。
那个永远游刃有余、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笑意的男人,此刻眉头紧锁,冷汗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司南城突然咒骂一句,突然翻身将时欢压在身下。
他的血蹭在她白色连衣裙上,像绽开的罂粟花。
“你......”时欢声音发抖。
司南城充耳不闻,染血的手指抚上她脸颊,在她唇角停顿。
“记住,”他喘息着,瞳孔因失血而微微扩散,“这笔账...我会跟你...慢慢算...”
他的重量突然完全压在时欢身上。
时欢费力地从他身下爬出来,发现司南城已经失去意识。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老板中枪了!”
“医生!快叫医生!”
时欢心跳如擂,目光扫向茶几上的本子。
证据还在!
她扑过去想拿起本子,却在触碰封皮的瞬间犹豫了。
指腹下粗糙的皮革纹理让她想起司南城说“没时间做这种蠢事”时讥诮的眼神。
如果带走它,那个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那边!”
楼梯间传来的吼声惊得时欢浑身一颤。
她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冲向最近的储物室,并反锁上了房门。
储物室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里面堆满清洁用品,浓烈的柠檬香精味道刺激得她鼻腔发痒。
时欢蜷缩在门后,颤抖着摸出手机,按下快捷键1。
电话只响了一声。
“宝宝。”
陆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黑暗中的一束光。
这声亲昵的称呼让时欢眼眶一热。
“我在云栖府,司南城的别墅。”她压低着发颤的声音:“司南城中枪了,有人要杀他......”
电话那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别怕,”陆沉的声音陡然紧绷,“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现在就过来。”
时欢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我已经躲起来了。”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欢立刻屏住呼吸。
“小心老板的伤口!”
“担架!”
司南城被抬走了。
时欢刚松了半口气,就听见一个沙哑的男声吼道:“那个女人呢?”
她的血液瞬间结冰。
“欢欢?”陆沉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他们发现你了?”
时欢摇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
“他们在找我...”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把沙子。
司南城受伤了,他们肯定怀疑她。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上一世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她想起上一世,有次跟在司南城身边,突然遭遇了袭击。
也是这样的搜寻,这样的怒吼。
当时她躲在柜子里,透过百叶缝隙看到司南城的手下用枪托砸碎了所有她能藏身的地方。
那次她差点就死了,子弹擦着太阳穴飞过,在墙上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弹孔。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刺耳的急刹声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陆沉的车速显然已经远超限速。
“听着,”他的声音穿过时欢逐渐混乱的思绪,“我十分钟就到。看看有没有什么重物可以抵住门,不要相信任何人。”
“宝宝,相信我。”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却又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一定平安带你回家。”
“咔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时欢浑身一僵。
“你躲里面也没用,”一个陌生的男声贴着门板传来,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快点出来。”
时欢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膝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陆沉仍在说话,但她已经听不清了,耳膜里全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越来越清晰的警笛声靠近,伴随着救护车的尖锐声似乎停在了楼下。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
“操,条子怎么来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时欢仍不敢动,直到听见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
手机还贴在耳边,陆沉的声音在耳边清晰了起来,“欢欢,你在哪里?我到了。”
他的声音像一束光穿透黑暗。
时欢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我、我在三楼露台旁的储物间里......”
话那头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秒钟后,她身后的门被敲响。
“欢欢,是我。”陆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开门。”
时欢立即站了起来,却因为双腿长时间蜷缩而一阵刺痛。
血液回流的感觉像千万根针扎进肌肉,她眼前发黑,扶着门框才没摔倒。
门开的刹那,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
时欢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下一秒,她就被拉进一个带着松木香气的怀抱里。
陆沉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透过衣服传来,又快又重。
“没事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手臂像铁箍般收紧,“别怕,我来了。”
时欢的手机从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双腿发软,针刺般的痛感还未消失。
陆沉察觉到她的不适,一手穿过她膝弯,轻松将她打横抱起。
“哪里不舒服?”他低头问她。
时欢摇摇头,将脸埋在他颈窝里。
沙发还保持着之前的凌乱状态,靠垫上沾着几点暗红。
陆沉坐下时没放开她,直接让时欢坐在自己腿上。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拇指擦着她脸上的泪痕,视线又扫了一遍她的全身。
“有没有受伤?”声音里的紧绷感仍未消退。
时欢再次摇头,视线不自觉地环顾四周。
半小时前,她还在这里被司南城掐着脖子威胁。
目光触及地毯上那片深红色的血迹时,她浑身一颤。
“他...死了吗?”她的声音极轻。
陆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他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失血过多,被送医院了。”
时欢突然转头去看旁边的茶几。
东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