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这才想起来,今晚他要飞往法国谈智慧城市在巴黎的合作。
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去。”他简短地说。
方平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霍骁翻开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晃动。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却在看到“风险评估”四个字时突然想起有一次在他书房里,时欢赖在他怀里不肯走,非要他一遍又一遍的给她解释合同上的条款。
她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在他说道“风险评估”时,她一口咬在他的喉结处,笑的咯咯不停,“霍先生,风险与机遇可是并存的,你敢赌吗?”
她赌赢了。
而他输的一塌糊涂。
敲门声再次响起。
方平默默走进来,放下一盒止疼药和一杯温水,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霍骁盯着那杯水,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这半年他的头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医生说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性头痛,开了各种药,却总不见效。
只有时欢在的那半年,他几乎没疼过。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放:某个加班的深夜,他头疼发作,时欢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我外公是老中医,”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招百试百灵。”
她的指尖微凉,力道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山茶花香。
那时窗外下着雨,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温柔得像个幻觉。
霍骁猛地睁开眼,头痛更加剧烈。
他粗暴地拆开药盒,吞下两片药,冷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火。
药片很快发挥作用,疼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疲惫。
霍骁拿起手机,相册里还存着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他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笑。
手指停在她的脸上,摩挲了几下,然后锁上了屏幕。
窗外,阳光正好,远处玻璃幕墙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霍骁想起陆沉最后那个挑衅的眼神,和他护着时欢的姿态。
他拿起内线电话:“方平,准备车,我先回趟公寓换衣服。”
去巴黎的飞机十一个小时,足够他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霍骁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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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按照司南城发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这个地方。
站在云栖府的大门前,指尖发冷。
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刺眼得近乎狰狞,比她记忆中上次救他时待过的那个别墅更加的豪华壮观。
时欢的手死死捏着身侧的包,包里装着司南城想要的东西。
她还没抬手按门铃,雕花铁门就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仿佛这栋房子早已窥见她的到来。
时欢的呼吸一滞,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请进,叶小姐。”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电子音彬彬有礼地说道。
时欢咬了咬下唇,迈步走进庭院。
鹅卵石小径两旁是茂密的灌木,修剪成严整的几何形状。
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
主宅的大门同样自动开启,昏暗的玄关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
时欢刚踏进一步,两侧突然闪出三个穿黑色西装的壮汉,手中的枪械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手举起来。”中间的男人命令道。
“我...是司南城让我来的。”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
保镖没有回应,只是上前一步,粗粝的手掌已经抓住她的包带。
时欢本能地收紧手指,包被扯得变形,但没被夺走。
“上来。”
一道声音从高处飘下来,所有保镖立刻退后。
时欢抬头,三楼的弧形露台上,司南城正倚着罗马柱俯视她。
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即使隔着三层楼的距离,时欢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冷光。
他像匹狼,一匹早就嗅到血腥味却故意玩弄猎物的狼。
保镖们让开一条路。
时欢深吸一口气,向屋内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楼梯间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只有几缕阳光从缝隙中刺入,在深色地毯上划出金色的裂痕。
时欢数着脚下的步子,当数到第一百二十七下时,她到达了三楼。
露台的推拉门大开着,风卷着纱帘上下翻飞。
司南城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手里晃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关门。”他说。
时欢反手带上门,咔哒一声,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司南城转过身,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面容陷在阴影里。
“东西带来了?”他啜饮一口酒,喉结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时欢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司南城身旁的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她看不懂的仪器。
电脑的屏幕正对着她的方向。
虽然看不清内容,但她知道那是什么。
一定是他!
叶秋白的那些不堪的相片一定是他寄过来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准备用它威胁我多久?”
司南城突然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聪明的女孩。”
他放下酒杯,向前走了一步,“可惜聪明人通常死得早...比如你母亲。”
这句话像刀一样捅进时欢的胸口。
她猛地从包里掏出药剂配方和记事本,高举在空中:“你再敢提她一个字,我就把它撕了!”
司南城的表情丝毫未变,甚至悠闲地又倒了杯酒:“撕啊。”
他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然后你就可以去陪她了。”
他笑的邪魅:“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人枪里的子弹快。”
时欢的手臂僵在半空。
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苍白如纸的脸颊。
本子在她指间颤动,里面存着的不仅是司家见不得光的把柄。
也是她活命的唯一筹码。
司南城突然大步走来,时欢还来不及反应,他冰冷的手指已经捏住她的下巴。
“你知道吗?”他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辛辣,“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可怜的让人忍不住往死里欺负。怎么办?”
时欢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明。
她慢慢松开紧握本子的手,任由它坠向地面——
却在最后一秒被司南城截住。
“这才乖。”他拍拍她的脸,转身走向电脑,“现在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