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老板是秀才,举人,若是这样那还开饭馆?”
“都不是,他是老童生,他让我们在这里干活还教我们认字。”小二说得骄傲和自豪。
“哦?他叫啥啊?”韩玉兰问得有点突兀,小二一下子闭住了嘴。
那两人也听出韩玉兰好像在打听人。
韩玉兰忙解释:“这样有品位的人开店肯定有很多人来光顾吧,吃饭的人多吧?”
“那是,宾客盈门!”说完小二自己也笑起来。
“这么别具一格的老板真少见!他是啥老板啊?”韩玉兰不忘她的使命。
“你们说的是张老板啊!他确实是。”这时进来一个中年大叔附和着说。
韩玉兰捂嘴笑着说:“你好像很了解他。”
“那当然,张老板人心善,他的饭馆还像学馆,好多学子的启蒙都是在这里完成的。”这个人洋洋得意,引以为荣。
“我儿子已经成了童生,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这儿吃饭,遇见了张老板,我儿子看到玩伴读书了非闹着去,没办法家里没钱啊,正在我一筹莫展又羞愧难当的时候,张老板说先在他这儿启启蒙也行,我儿子这才越读越好,还考上了童生。”
韩玉兰愈听愈比照愈觉得是张树山无疑了,但一个在山里失踪的人怎么会跑到府城来呢?
“噢?那这个心善的张老板叫什么?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韩玉兰装着惊喜地问。
这个中年大叔摸摸后脑勺,“叫、叫什么山的?唉,平时老叫他张老板,还真不清楚他的名字。”
“那真是做好事不留名,活雷锋。”说完她就后悔了,怎么把前世经常说的给秃噜出来了。自己只该自嘲地笑笑。
“什么,什么雷锋,还是活的?”中年大叔不解了。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在书上看到一个人经常做好事,只是、只是最后也……”她想说“牺牲”,怕他们听不懂,她又得费劲八岔地解释;说“死”了吧,好像又是对她心中好人的亵渎。
“呃,说到底他就是好人!”韩玉兰一句话概括。
这时又进来一个吃饭的汉子,他一听说的是张老板就开始插言,“你们说张老板啊,这人不错。”他伸了一个大拇指。
“有时候我忘了带钱,他说让我先吃了再说。心善啊!我就爱到他这儿吃饭,有时家里做好了饭我也不想吃就想来,心里舒服!”
肉丝面端上来了,韩玉兰也不再问了,就吃起来了。
一边吃面,一边听着这些客人的谈论。
“张老板人好,就是婚姻糟糕。”
“谁说不是呢,张老板有时候都不回后边,住在前店。我儿子跟着他读书时,他辅导我儿子,很晚了也不回去,后来才知道他住在前店。”
“唉,老夫老妻了,有儿有女了,还这样,这一点张老板做的我可不理解。”说着还摇了摇头。
“都有外孙了,女婿也经常来帮忙。儿子下学了也过来。”
张锦和李清安茫然地听着他们的议论,陪着韩玉兰坐在店里心慵意懒,百无聊赖。
突然张锦站了起来,走到墙边看着一首诗的落款,他看不清楚又向前了两步,又用指头擦了擦,抠了抠。
韩玉兰也奇怪了,抠什么呢,难道还能抠出个三室二厅的一套房?!
只见张锦急急地走过来,低声对她娘说:“娘,我觉得那个落款好熟悉,想不起来了,你吃完也看看。”然后开始思考起来。
韩玉兰心说,如果是的话,你熟悉就对了,你爹整天教你你能不熟悉吗?!只是天塌了他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但是他有儿有女是什么意思?继女继子?生的儿女?还都有外孙了!
想着吃着,又恨恨地吃了一大口,结果噎得说不话来,咳起来。
张锦还以为他说的话惊到了他娘,忙给他娘拍背,“你慢点吃,娘,我们也不急。”
韩玉兰停下了,还剩半碗,不吃了,她本就不饿,正好指了指碗中她咳出的碎粒。
张锦大声地喊:“老板,结账!”
小二揉着白毛巾出来了,“唉,客官您吃好。”
“你收钱?你们老板呢,”韩玉兰问。
“老板接孩子去了。”
“孩子几岁了,还用接?”韩玉兰故意问。
“六岁了,今天老板娘他们一家都出去游玩去了,老板没去,在家看店里。哈哈。”说完就笑起来,好似这样才跟客人熟练。
“好吧,给钱。”韩玉兰拿出二十个铜板给他。
小二接过后又数出两个铜板递过来,“肉丝面是十八文。”
“噢,好的。”韩玉兰接过找还的钱就招呼张锦和李清安离开了,知道了这个地方过两天再来。
路上,张锦问:“娘,你为何要到这里吃一碗肉丝面?”
韩玉兰倒神神秘秘地反问:“你不是也说那个落款很熟悉吗?它像谁的笔迹,你学了这么些年还想不起来?”
张锦思索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怀疑说:“看着像我爹的笔迹,难道、难道他没死?他在这府城过日子?”
韩玉兰这才把张绣说的事情告知了张锦,张锦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爹不会不要咱们的,若是他的话,那一定是他失忆了,或者有不回来的苦衷。”
“唉!这一切都是未知,只有见了他我们才知道。”韩玉兰矛盾极了,是找还是不找,是认还是不认,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孙子孙女好几个,还南里北里找相公,人家不知道的说找人,知道的会笑她一大窝子了还寻老公。
再说她也不是原主,她可不想什么张树山,张树河呢!纯粹是出于好奇和想了了儿女们的心事。
回到客栈,张锦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想要当面问问他爹为什么不要他们一家,跑到府城来。他知道他娘为了他而变成什么样了吗?他知道没爹的孩子在村里怎么过的吗?他知道没有他,哥哥读不了书而自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吗?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但更多的是抱怨和不平,甚至到最后是浓浓的恨,恨得他自己都不想去认他了。
在恨中慢慢睡着了,若不是李清安叫他,他还不知道没吃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