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的视线像钉死在了那卷黄绸上，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连呼吸都忘了。
他就那么僵着，指尖悬在半空，离卷轴还有半尺远，却像被无形的力量钉住，再难往前挪一分。
“这……这东西……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世界规则给你的？”
李万基点头，语气平淡：“嗯，跟踏云驹一起拿的，都是世界规则给予的奖励。”
“世界规则……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舍得给你……”他的声音发颤，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万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等级提升卷么。
他也清楚老翁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老魔神作为这个世界最猛的一拨人，等级应该卡在了下界的极限，现在碰到等级提升卷，必然是反应剧烈。
果然，老翁忽然抬手，枯瘦的手指往天际一点。
“这世界，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等级到了某个数，就再也往上挪不动了。”
“几千年来，多少人盯着那层天花板红了眼？”
老翁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声音里裹着积压了太久的郁气。
他抬手在空中虚虚一划，像是在描摹那条无形的界限：“有人把技能练到圆满，想靠战力倒逼等级突破，结果呢？心血空耗！
有人寻遍天材地宝，炼出能增寿千年的丹药，以为能熬到规则松动，最后还是困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寿元耗尽。
还有人组团闯洞天秘境，想借此寻到契机，结果全都折在了里面……”
风从城墙豁口灌进来，吹得他的蓑衣猎猎作响。
老翁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种穿透时光的疲惫：“现在你知道，这个东西何等珍贵了吧？”
其实不用老翁说，李万基也明白这东西的重要程度。
可是在他心里，还是有些轻慢。
等级这东西，固然难升，可是真要掰扯对实力的提升究竟有多大，那还真的不好说。
李万基有【登神长阶】，每10级可以获得一个炫彩级天赋。
所以，在他这里，升级是有用的。
可是，其他玩家呢？
升级也就那几个自由属性点，能穿高等级的装备。
提升也不是太大。
也就是这些老怪物，几千年前就达到了等级上限，至于其他的细节也雕琢得几近完美，所以对突破等级桎梏才有这么深的执念。
李万基把等级卷往前一递：“既然老先生如此看重，那我就孝敬您老人家了。”
老翁盯着递到眼前的黄绸卷轴，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这小子，倒会说漂亮话。”
他抬手摆了摆，枯瘦的手指在卷轴前半寸停下，没去碰，“我既看得出这上面的能量波动，自然也能感觉到那层限制。
除了你之外，恐怕别人即使想用，也无能为力了。”
李万基被揭穿，依旧是厚着脸皮：“原来是这样，可惜了，我还想孝敬前辈呢。”
老翁冷哼一声：“油嘴滑舌，何况我还是你们嘴里无恶不作的魔神？真要是能用到我身上，哪还轮得到你递过来？早就动手抢了。”
“……”
李万基收回卷轴，指尖摩挲着黄绸边缘，忽然笑了：“那老前辈先前为何把本源之力交给我？”
这话一出，老翁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风掀起他蓑衣的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内衬。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重重“哼”了一声，转身重新靠在墙垛上：“那不是给你的，那是给我兄弟的。”
老翁把帽子重新扣在头上，“你小子照顾好我兄弟，这么大好时光，不带着我兄弟去升级，跑回城里干嘛？想偷懒？”
李万基还没接话，大郎已经两步跨到老翁面前，搓着手笑道：“老前辈，您可别这么说呀！我们哪敢偷懒？这些天脚不沾地地跑，又是打副本又是清野怪，胳膊都快抡圆了！”
他拍着胸脯，声音亮堂得很：“这次回来是真有正经事。头一桩，先盘点一下这次的收获。”
“第二桩，这不咱有钱了么，再申请升级一下城池等级。”
“这最后一件事，也是最为关键的。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请老前辈帮帮忙。”
老翁听完，慢慢掀起草帽檐，露出半只眼睛斜睨着大郎，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像是早看穿了这小子的心思。
他往墙边一靠，二郎腿一翘，“哦？还有事求我？”
“那是那是，我们两个不成器的，还得指望着老前辈罩着呢。”
老翁哼了一声，总算坐直了些，抬手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表情松了些，却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说吧，什么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事先说好，顺手能办的小事，我搭把手无所谓；真要是费力气的麻烦活儿，你们也别指望——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很多事早就力不从心喽。”
“哪能呢，我就是想请教请教前辈关于海里面的东西。”
他盯着大郎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海里？”
“对，对对！就是四海里头！”大郎连连点头。
老翁往城墙外瞥了眼，远处的海面在阳光下铺成蓝毯，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你们俩是疯了？”
他抖了抖蓑衣，语气里带着点匪夷所思的调侃，“大好的陆地不够你们折腾？平原、山地、森林，哪处没你们能去的地方？非得往那咸水窝里钻？”
“还是觉得陆地上的野怪不够打，想去找鱼虾练练手？”
“不是不是！老前辈您误会了！”大郎赶紧摆手。
“我们去海里真有要事！”他挠了挠头，声音放低了些，“实不相瞒，当初选星火城这地界儿，就是看中了这儿靠海，方便以后造船——这事儿我们早就盘算着了。”
李万基在一旁补充：“我俩去海上，正是为了以后着想，绝不是嬉笑玩耍之用！”
老翁的眉峰慢慢挑了起来，草帽下的眼神沉了沉，刚才那点戏谑劲儿散了，多了几分认真：“哦？你们倒是说说，去海里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