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林的雾气带着松脂的冷香,林小满跟着灰袍人的身影往里走,靴底踩在厚厚的松针上,悄无声息。小王攥着工兵铲的手心沁出冷汗,几次想开口问,都被阿影用眼神制止了——那灰袍人走路的姿态很怪,像脚不沾地,拐杖敲击地面的节奏,竟与地脉跳动的频率隐隐相合。
穿过一片丛生的荆棘,眼前突然出现个山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只露出个黑黢黢的轮廓,隐约能看见洞顶垂着些枯枝,形状像乌鸦的巢穴——想必这就是“鸦巢”了。灰袍人站在洞口,缓缓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正盯着林小满手里的镇脉盒。
“林家的后生,”老者的声音像磨过的石板,“总算把这盒子带回来了。”他拐杖往地上一顿,洞口的藤蔓“唰”地向两侧分开,露出里面的石阶,阶壁上嵌着些发亮的东西,细看竟是鸟类的骨骼,被打磨成了灯盏的形状。
“您认识我爷爷?”林小满握紧镇脉盒,九宫镜在怀里微微发烫,镜面映出老者拐杖头的乌鸦雕像——那乌鸦的眼睛,是用蚀龙晶的碎块嵌的,却没有邪气,反而透着温润。
老者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何止认识,你爷爷当年闯地脉井,还是我给的罗盘。”他转身往洞里走,“进来吧,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石阶比地脉井的更陡,阶壁上的骨灯散发着幽绿的光,照亮了两侧的壁画。画上是群古人在祭祀,手里捧着骨哨,脚下的地脉纹路与落星坡的石阵如出一辙。小王看得咋舌:“这骨头灯怪瘆人的,当年住在这儿的人是玩骨雕的?”
“是‘守脉人’,”老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比玄字门更早守护地脉的族群,这鸦巢,是他们的祭坛。”
走到石阶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座圆形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巨大的三足鼎,鼎里插着根乌黑的骨哨,哨身上刻着乌鸦的图案,与镇脉盒上的纹样完全吻合。石室四周的石架上,摆满了陶罐,罐口封着红布,隐约能看见里面装着些细长的东西,像是骨头。
“守哨人靠骨哨沟通地脉,”老者指着石台上的骨哨,“这是‘母哨’,你盒子里的地图,另一半就在哨子里。”
林小满刚要打开镇脉盒,石室突然震动起来,石架上的陶罐“哐当”作响,几只陶罐摔在地上,摔碎的陶片里滚出些白骨,竟自动拼出个乌鸦的形状,对着他们张开翅膀。
“不好,是‘骨鸦阵’!”老者拐杖一顿,骨灯的光芒突然变亮,“守脉人设的机关,见外人就会启动!”
那些白骨乌鸦突然“活”了过来,扑棱着翅膀往三人这边飞,翅尖闪着寒光,显然淬过东西。小王挥动工兵铲拍飞一只,却发现碎骨落在地上,又重新组合起来,反而更多了。
“别硬打!”林小满盯着壁画,画上的古人正吹着骨哨,骨鸦在他们周围盘旋却不攻击,“它们认骨哨的声音!”他让阿影护住老者,自己则冲向石台,想取下那根母哨。
刚靠近石台,地面突然裂开道缝,弹出排尖刺,挡住了去路。林小满迅速后退,发现裂缝的形状与镇脉盒底的纹路一致——是个缩小的坤卦。“得用盒子开锁!”他将镇脉盒扣在裂缝上,盒底的坤卦与地面的纹路完全契合,尖刺果然缓缓缩回。
抓起母哨的瞬间,骨哨突然发烫,哨身上的乌鸦图案亮起红光,与镇脉盒里的星砂产生共鸣。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将骨哨凑到嘴边吹响——哨音并不尖锐,反而低沉绵长,像乌鸦在山谷里的啼鸣,又像地脉在地下的低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白骨乌鸦听到哨音,突然停止攻击,在空中盘旋两周,竟化作骨粉,簌簌落在地上,与石缝里的星砂融为一体。石室的震动平息下来,石架上的陶罐不再晃动,骨灯的光芒也变得柔和。
“成了!”小王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这哨子比我的工兵铲管用多了,早知道刚才让你直接吹。”
林小满没理会他,正端详着骨哨——哨尾有个暗格,打开后,里面果然藏着另一半地图,与镇脉盒里的拼在一起,正好是幅完整的“地脉余息图”,标注着几处从未被发现的地脉节点,最中心的位置,画着个类似祭坛的符号,旁边写着“息壤”二字。
“息壤是守脉人的至宝,”老者抚摸着鼎沿,“能让枯竭的地脉重新焕发生机,只是……”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最后一块息壤,在你爷爷那代弄丢了,守脉人也因此衰落。”
阿影突然指着壁画的角落,那里画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将一块土黄色的东西扔进地缝,旁边的注释是“蚀龙晶污息壤,地脉断,守脉亡”。“是玄灭的人!”她看向林小满,“他们不仅想控制地脉,还想彻底毁掉它!”
林小满的九宫镜突然亮起,镜面映出地图上最边缘的一个节点,那里的地脉纹路正在变黑,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他们找到息壤了,”他握紧骨哨,哨身的温度与镜面的热度相互呼应,“在‘断龙崖’。”
老者将拐杖递给林小满,杖头的乌鸦雕像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的一卷丝帛:“这是守脉人的《地脉调养术》,比玄字门的法子更柔和,或许能净化被污染的息壤。”
离开鸦巢时,雾气已经散去,松树林里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小王扛着工兵铲,哼着不成调的歌:“幸好这趟没遇到会飞的蜥蜴,不然我这胳膊腿,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林小满望着断龙崖的方向,骨哨在掌心微微颤动,与九宫镜、龙牌形成奇妙的共鸣。他知道,找到息壤只是第一步,净化它才是真正的挑战,而玄灭的余党必然在那里设下了天罗地网。
阿影走到他身边,龙牌上的龙纹与骨哨的乌鸦图案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别担心,有这骨哨在,地脉会帮我们的。”
老者站在鸦巢洞口,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拐杖在地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为他们送行,又像在与地脉对话。石室内,那根母哨依旧插在三足鼎里,哨身上的红光渐渐隐去,只留下温润的光泽,等待着下一次被吹响,唤醒沉睡的地脉余息。
前路漫漫,断龙崖的轮廓在远山后若隐若现,林小满握紧手中的三样东西——九宫镜辨方向,龙牌引地脉,骨哨通灵性。他知道,这三者合在一起,不仅能破解玄灭的阴谋,更能续写守脉人的传奇,让地脉的气息,永远流淌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