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仙教万年来经营布置的、隐藏在各处角落、缝隙乃至地脉深处的最后一点毒瘴、蛊虫巢穴,在这等涵盖天地、至阳至刚的煌煌雷威之下,再也无所遁形。
无论是那能蚀骨销魂的蚀神腐骨瘴,还是那阴险狡诈、专噬元神的万魂噬心蛊,亦或是那些沉睡于地底、尚未孵化的诡异虫卵,都在纯粹而霸道的雷霆之力净化下,如同烈日下的残雪,瞬间消融、汽化,连一丝残渣、一点毒性都未曾留下。
这片被阴毒与蛊术浸染、污秽了万年的土地,终于被这天地间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以最暴烈的方式彻底洗涤干净,所有的污秽、罪孽与历史的沉淀,都随着无穷无尽的雷霆化为了虚无,只留下一片焦灼而干净的新生之地。
而那域外邪神的神魂,其下场更是充满了戏剧性的讽刺与凄凉。
早在影卫渡劫之初,那密集如雨、毫无死角的雷光落下时,域外邪神那凄厉的哀嚎与绝望的乞求声便戛然而止,再无声息。但这并非意味着它的神魂已被雷霆彻底湮灭,魂飞魄散。
在清晰地意识到上官玉和戒色绝无可能放过自己,而周围空间又被恐怖的天劫之力彻底封锁,逃生无门后,这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历经沧桑的老怪物,在生死关头,展现出了其果决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面。它动用了若非万不得已绝不愿施展的保命秘法——【分魂裂魄遁虚术】!
此法极其凶险歹毒,乃是在绝对绝境中,主动将自身神魂撕裂,如同壮士断腕,毅然舍弃绝大部分的神魂力量,只保留最核心、最本源、承载着它“自我”意识的一丝神魂精华,以此换取一瞬间超越极限的隐匿气息与遁逃速度。
好处是,这一丝本源神魂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难以被天道规则和强大修士感知锁定,且遁速奇快,有极大几率能瞒天过海,逃出生天。
而坏处也显而易见,堪称惨重:施展此法后,神魂将虚弱到极致,莫说面对修士,便是一个毫无腹肌之力的凡人,甚至一只野猫、一条野狗,都能轻易将其这缕残魂拍散!而且,失去的力量极难恢复,等同数万载苦修付诸东流,即便侥幸存活,也几乎要从头再来。
但为了活命,为了那渺茫的复仇希望,域外邪神别无选择!
就在一道格外粗壮、带着一丝毁灭法则气息的暗紫色雷霆即将彻底劈散它那团凝聚的魂体核心时,它发出了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灵魂尖啸,神魂体猛地向内坍缩,随即如同一个被撑到极限的气球般轰然炸开!
绝大部分灰黑魂力如同被投入烈焰的油脂,瞬间被紧随而至的雷光蒸发、净化,消散于无形。
但就在这爆炸的掩护下,有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光点,却以一种匪夷所思、近乎空间跳跃的速度,裹挟着一块被雷霆炸飞、拳头大小的焦黑石子,如同逆流的流星般,险之又险地射出了雷劫覆盖最密集的核心区域!
它成功了!以舍弃九成九魂力和修为跌至谷底为代价,它侥幸逃过了形神俱灭的最终下场。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这缕残魂实在太虚弱了,脱离了那小块石子可怜的物理庇护,完全暴露在天地灵气之中,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微风吹散,被正午的阳光晒化,甚至周围灵气轻微的波动都让它感到针扎般的刺痛。它急需一个容器,一个能够承载它这缕意识、让它得以苟延残喘、避开天地法则感应的血肉躯壳!
它本能地想要寻找一个凡人,哪怕资质再差,根骨再劣,至少能行动自如,拥有灵巧的双手,便于它去寻找恢复神魂的天材地宝。可它此刻的状态,虚弱到连靠近一个气血稍微旺盛些的凡人都做不到,对方身上那点微薄的阳气都足以像小火炉般灼烧它,让它魂飞魄散。
焦急、不甘、屈辱、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虫般啃噬着它最后的核心意识。
就在它感觉魂力即将彻底耗尽,透明光点越来越淡,意识快要模糊消散之际,它的“感知”本能地扫过不远处一处被雷火烤得焦黑的土堆旁。那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野狗。这野狗骨瘦如柴,肋骨根根分明,浑身毛发脱落大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脓疮和污垢,一条后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因为长期的饥饿和之前那场惊天大战的余波波及,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人形?修士躯壳?宏图霸业?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
纵有万般不甘,纵使曾睥睨诸天,视众生为蝼蚁,此刻也由不得它选择!活下去,像最低等的生物一样活下去,成了它唯一的目标!
那缕透明的光点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源自灵魂本源的力量,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钻入了那只野狗微微起伏的头颅之中!
“呃……”野狗干瘪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无力呜咽,四肢僵直,随即彻底不动了,仿佛最后一点生机也已断绝。
但就在这片死寂之中,约莫过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那双原本死寂、毫无生气的狗眼,却极其艰难地重新睁开!虽然眼神依旧黯淡无光,虽然瞳孔中充满了这具躯壳本身带来的虚弱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但若有人能直视其眼底最深处,便会发现那里闪过了一丝与这具肮脏、卑微躯壳格格不入的、极其复杂的光芒——那是滔天的屈辱、是刻骨的怨毒、是劫后余生的一丝庆幸,更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年、如今被激发到极致的、刻骨铭心的恨意!
域外邪神,这位不知来自何方、曾让大能都只能选择封印囚禁而非彻底灭杀的古老存在,在脱困不到一日之后,便以这样一种极其荒诞、滑稽和卑微到尘埃里的方式,获得了一个临时身份——一条濒丑陋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野狗。
它艰难地尝试抬起头,却只换来颈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它感受着这具孱弱遍布疾病和伤痛、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狗身,心中五味杂陈,怨气几乎要冲破这具身体的束缚。
沉重的头颅,僵硬的四肢,模糊的视线,充斥着怪异气味的嗅觉……一切都让它感到无比的厌恶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