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杀伐神意,让整个生命空间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匍匐在地的帝天,血红的龙瞳死死地盯着宁流,那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龙神被斩的画面,万古以来,如同梦魇般纠缠着他,而眼前这股气息,正是那梦魇的源头。
空间,死寂得可怕。
就在帝天那压抑到极致的杀意即将彻底引爆的瞬间,宁流开口了。
“没错。”
他迎着银龙王那如同能洞穿灵魂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我,就是修罗神的神位继承者。”
此言一出,帝天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庞大的龙躯肌肉紧绷。
若非主上的命令还回响在灵魂深处,他早已将眼前这个人类撕成碎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半空中那道绝美的银色虚影,在短暂的凝视之后,却缓缓摇了摇头。
“不。”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手上的,不是修罗魔剑。”
帝天一愣。
宁流也是眼皮微跳。
小舞躲在宁流身后,小声嘀咕:
“不是吗?可这剑看起来好吓人啊……”
银龙王的目光落在宁流手中的血色长剑上,那双蕴含着星辰大海的银眸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与审视。
“真正的修罗魔剑,乃是超神器,由神界中枢最本源的杀戮法则凝聚而成。”
“剑出,万法寂灭,神魂凋零,其上沾染的神血,比你见过的星辰还多。”
她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场惨烈的神战。
“你这柄剑,虽有其形,亦有其意,但其中的法则之力,驳杂不纯,更像是……”
“后天拼凑而成,再以神念强行催化。”
“它似乎还在成长,有了自己的生命,但距离真正的修罗魔剑,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银龙王的评价精准而刻薄,“充其量,不过是刚刚踏入神器的门槛罢了。”
这番话,让帝天心中的惊涛骇浪稍稍平复,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不是真的?
那这股神力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类,到底在搞什么鬼?
宁流听完,非但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坦然一笑。
“银龙王殿下,慧眼如炬。”
他手腕一翻,修罗魔剑消失不见,那股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也随之散去。
“这确实不是原初的那柄修罗魔剑。”
“它是我在一场机缘中,以另一柄半神器为基础,融合了修罗神的神念与杀气进化而成。”
他抬起头,直视着银龙王的虚影,眉心的血色印记依旧清晰。
“但我的传承,千真万确。否则,这修罗神印,又从何而来?这股神力,又岂能作假?”
他没有给对方继续追问的机会,话锋一转,目光扫向一旁依旧对他怒目而视的帝天。
“至于帝天前辈所言,修罗神剑斩龙神之事……”
宁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
“我的传承记忆之中,并无此段。今日,我也是初次听闻。”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随之沉凝。
“修罗神是修罗神,我是我。”
“我叫宁流。”
“我所行之事,只凭我心,与万古前的恩怨无关!”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这片独立的空间中回荡。
小舞仰着小脸看着宁流的侧脸,大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而帝天,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一派胡言!”
他再也忍不住,咆哮出声,
“继承了他的神位,拿了他的神器,现在却想撇清关系?”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们人类,最是狡诈!这不过是你为了骗取主上信任,编造的又一个谎言!”
帝天那双金色的龙瞳,再次被怒火与仇恨填满,
“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他巨大的龙首猛地转向银龙王的虚影,急切地说道:
“主上,您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此人用心险恶,绝不可信!他与修罗神,必然是一丘之貉!”
整个空间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宁流没有再辩解。
他静静地站着,目光坦然地看着银龙王。
他知道,决定权,在她的手上。
半空中,那道银色的虚影沉默了。
她的目光在宁流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像是在审视他的灵魂,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穿万古的时光。
许久。
就在帝天焦躁不安,以为主上会下令将这个人类就地格杀时,银龙王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有四个字。
“帝天莫急。”
帝天那满腔的怒火与焦急,瞬间被这道声音浇灭。
他匍匐在地,巨大的龙首不甘地低垂下去,喉咙里发出不解的呜咽。
银龙王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宁流。
那双洞悉万物的银色眼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最终,她对着满心不甘的帝天,也对着神色平静的宁流,说出了一句话。
“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