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袁可立、袁崇焕,国有二袁幸甚至哉!
先别急着喝彩。袁崇焕要特别强调的是政府的社会动员能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建立起基层政府组织,也就是何钺矢志不渝要做的机构下沉、皇权下县。
“元素愿追随刑天遗志?”不久之将来的内阁首辅温体仁问出了孙承宗同样的问题。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胸怀壮志的袁崇焕给出了一样的回答:“死而无憾。”但是,说追随刑天遗志尚能接受,要我袁崇焕为何钺狗尾续貂则万万不能,常德的摊子老子不接,老子要开辟新篇章。
“元素啊,没让你接任常德。你不要再在宁远待着,也不必挂靴远赴安南。但问敢不敢回去家乡闯一闯龙潭虎穴。”
还是那一声的铿锵:“死而无憾。”
没错,你袁崇焕就爱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无畏孤勇者也。不过你且不会轻易死。委屈你做一趟广东巡按,先手从雷州府做试点,从徐闻县下手。那里地广人稀,宗族势力没那么庞大。那里与琼州府隔海相望,处将来安南特区的势力辐射范围,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袁崇焕大喜,“某愿往。”
“苦尽甘来终有时,一路向阳待花期。”见壮士吟诗直抒心意,温体仁亦以诗句对之,接着招呼在座的一同起身向革命闯将行礼,丁大用率先响应,站起身来拳头抱紧。其实一众皇党里,有些人对袁崇焕是有根深蒂固的看法的,并未因其表达出的壮怀激烈而另眼相待,但眼见内廷老大与外廷大佬站在了一起,知道此人选已为共识,那就没啥好犹豫的。
温体仁开了个头,“祝君此去工作顺利一展宏图。”
一连三声‘死而无憾’,够猛够大气,这是打虎上山,这是抬棺上阵。好,我林云就爱你这种有性格的,是好汉就不吃别人嚼过的馍。不管你以前是好人是坏蛋,此刻起你便是英雄好汉。泰森从此时此刻的袁崇焕身上仿佛看到了朱公镕基、曾公国藩等仁人志士为民分忧、为国尽忠的胆识与豪迈。他拽起仍不知所谓的曹少,随同屋子的人一起对袁崇焕抱拳相向,并致以同志的敬意:“祝君此去工作顺利一展宏图。”
沿着京西道踏着没过鞋底的浮土而行,片刻来到卢沟桥上。斑驳凹凸的桥面承载了500年的足印和车轮,高低不平,泛着黝黑的包浆,留着深深的车辙印。
拍打掉裤子上和衣服上的尘土,泰森双手插兜努力回忆着:这应该是第三次来卢沟桥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整面的原装的青石桥面。
泰森有一张拍得十分帅气千般飒爽的照片,当时年纪轻轻便已千万身家,那次来北京生意谈成,带着自信骄傲和愉快心情站在了卢沟桥上留影为念。他清楚记得,桥头处的背景正是宛平县城门,留有当年侵华日军打出的炮弹坑的宛平城城墙。
你尼玛,宛平县城哪去了?难道说为建设新大明给拆了不成?
靠着桥栏杆,石狮子们目光瞪及之处堆放着一长溜的砖石灰浆等建筑材料,乱七八糟地影响过往交通。见一群建筑工人正在搬运建材,泰森逮住个看上去年长靠谱的,伸手指向桥头,问道:“嗯---”
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他发觉需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才好发问,否则,‘请问,宛平县城怎么消失了?’会显得无稽与滑稽。因为原本本该矗立着城门楼子的地方却是一条笔直大道通远方,道路两边方圆数里范围内立牌拉线乃是个初阶段的工地规划。眼见为实,真实迹象表明,记忆中的宛平县城荡然无存,仿佛被修图软件里‘路人消除’功能给灭了一般。该现象有两种解释:要么从无到有正待新建,要么在被灭得渣都不剩的原址上重建。因为城砖尺寸硕大是个显眼包,想不看见都难。
泰森帮着将沉重的城砖帮忙摞了一块上去,如此将友好攀谈的氛围营造足,“大叔啊,这些城砖是要做甚哩?”
来者帽子上的雁字军标识红五星熠熠生辉,身边不远不近站着个手按枪把的护卫,帮着搭了把手,说话还客气,连番的正能量辐射让这位大叔的感觉非常之好。“不做甚。原本是要在桥头建个军堡卫城的,前日皇上有旨意下来让把工给停了。故所以我等正要将木石材料装车运走。”
“卫城建来何用!有我梁山军保驾护航,再无蛮夷敢觊觎我华夏。是不是要在此新建宛平县城?”
“装车运走,运回窑上。”大叔将手中的城砖放地下,反问道:“你说建哪个县城的城垣?”
“宛平县啊。”
于是大爷怒了,大怒之下怒了一下。军爷是施州来的军爷,你们梁山人特立独行,就准你傻得可爱了,且不来与你个傻子计较,可是你这傻爷们也要晓得施州人也是大明子民。传言说施州人个个读书识字的,如何能知书不达礼,妇孺皆知的事情你却浑然不知。
“雁字军的军爷且听我说,宛平县属顺天府的附郭县,并无县城。”见泰森表情茫然,便又道:“原本要建的正是座军堡,叫做拱北城,只开东西两门。天下之大,您几时见有一座县城只两个城门的。”老头儿见泰森眼神依旧茫然,便指了指他腰间别着的手枪再行解释:“承你大言不...吉言,能省下这筑城的银子也多亏了你家雁字军。有雁字军伐金,皇上便不必忧心鞑子沿此京西道来犯,故而再无必要筑这拱北城垣。”
泰森拍掉手上的砖屑,心里也通透了:后世立于卢沟桥头的宛平县城,本帅哥照片身后的城楼背景,原来原本是个军事用途的卫城哩,后来,也不知是到了哪个猴年马月才军转民做了宛平县城。
感谢你老兄赐教:附郭县宛平有县无城。
“正是。我家就在宛平,家离皇城不远。”
原来是最正宗的北京土着,老北京。失敬失敬!泰森给那大叔飞了根香烟过去,“家住首善之县最繁华地段,你老兄了不得。”
人人都说家乡好,北京老头尤甚,说起北京城来那是眉飞色舞骄傲自豪到不行。“说起这宛平啊,可是有年头喽。从辽代因“地势宛然低平”得名至今可是妥妥的千年老字号。”说着翘起个大拇指来,“咱宛平县最长脸的莫过...”
宛平最长脸的莫过收皇帝的租子。皇帝在先农坛躬耕的一亩三分地位于北京中轴线以西,属宛平县地。皇帝每年要向宛平缴粮纳租。试问,向皇帝收税,全天下除了宛平还能有谁。这份荣耀好比后世管着中南海门口那块地,且问大家长收停车费般牛逼哄哄的存在。
卢沟桥所在京西道为京畿咽喉,属兵家必争之地。崇祯帝为抵御李自成起义军在此修建拱北城,后军转民,挪用做了宛平县城。
但凡是对中国近现代历史稍有认知的都听说过宛平这个地方。日本人就是在这里挑衅,最终导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而七七事变后,日本人攻击的第一座中国城市就是宛平城。
那么宛平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县呢?这个县历史很久,存在将近千年,后被石敬瑭给了契丹人,辽代改为宛平县。明代的宛平县不一般,因为管辖它的府不一般,叫做顺天府。顺天府在哪里?你大概理解成后世的北京直辖市就好。明代没有直辖市概念,二级行政区是府,北京地区称为顺天府。
而宛平县和顺天府治下的其它州县还不一样,它是附郭县。所谓附郭县,你理解为现在的市辖区就行。只是中国古代不时兴市级行政划分更不存在市辖区,所以府城也划为县。这种没有独立县城,县衙就在府城办公的县就叫附郭县。一些城市甚至有两到三个附郭县,北京就是:大兴和宛平。从金中都到元大都,再到明清的京师,宛平、大兴一直都是北京的附郭县。嘉靖年沈榜着《宛署杂记》记载:宛平县、大兴县“城内分土:前从棋盘街,后从北安门街”,说的就是两县分治北京城。
且有一问:皇帝住在哪个县?皇帝要一碗水端平,他坐在紫禁城太和殿上,左脚踩大兴、右脚踩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