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慢慢走出了皇宫,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滴。她回头望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宫殿,阳光下的尖顶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再次看向那些卫兵,他们站得笔直,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表情庄重而肃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阴森恐怖。贝拉揉了揉太阳穴,也许真的是心理作用吧。她这样想着,踩着积雪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旅店。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屋内安静得可怕。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窥视自己。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投下诡异的影子。贝拉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拉上窗帘,布料扬起一阵细小的灰尘。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告诉自己。接下来她还要向审判庭汇报这件事情。亚德里安审判长对死灵法师厌恶至极,他一定会管这件事的。贝拉脱下沾满雪水的外套,手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离奇了。从砂石镇的惨剧到潘哈德的牺牲,再到今天诡异的国王接见……贝拉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怪事,她的大脑已经无比疲惫了。她往后一躺,想就这样躺在床上休息片刻。
但是预想中的柔软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刺穿自己的尖刀。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贝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口冒出的刀尖,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色的牧师袍。
她望着胸口的尖刀,手指打着哆嗦,想要释放法术治疗自己。但咒语刚到嘴边就变成了血沫,她做不到,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流逝……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
床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着装怪异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女人戴着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很抱歉,牧师小姐。但你发现了国王的秘密,必须死。”
贝拉终于明白了一切,她的手颤抖着翻找挎包,想要拿到最后的希望。女人轻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挣扎:“死到临头了,还在想什么呢。”
当指尖终于触碰到那把骨刀时,贝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它狠狠扎向自己的胸口。鲜血再一次涌出,浸没了骨刀。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骨刀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贝拉用尽最后的力气,嘴角渗出鲜血,轻声呢喃道:“我……被认可了吗?”她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几乎微不可闻。
女杀手好奇地凑过去,银质面具折射着窗外的雪光:“说什么呢?”她伸手想要扳开贝拉的嘴唇。但触碰到时,发现牧师的身体已经冰冷。她耸耸肩,放心地将贝拉翻转过来,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尖刀:“这家伙,还懂得给自己一个痛快,有点意思。”刀刃上的血迹在床单上划出一道弧线,“这具身体不错,带回去给那帮人研究研究。”
突然,贝拉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女杀手警觉地往后一跃,靴跟撞翻了床边的水盆。她的尖刀横在面前,面具下的瞳孔收缩:“什么情况?”
贝拉的尸体以一种违反人体力学的姿势缓缓站起,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她手中紧握的骨刀开始蠕动,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爬上她的手臂。她的身形逐渐扭曲变形,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色小蛇在游走,最终整个人化作一团人形的沥青状黑影。
女杀手还未反应过来,黑影已经闪现到她面前。骨刀精准地刺入她颈部动脉,刀身瞬间变得滚烫。女杀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液正被疯狂抽离,顺着骨刀流入黑影体内。她徒劳地挣扎着,匕首划过黑影却如同划过空气。
“这是什么……”女杀手的瞳孔逐渐扩散,手中尖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黑影缓缓拔出骨刀,女杀手的尸体如同破布般瘫软在地。它静静地坐在染血的床沿,双腿蜷缩着,黑色的身躯微微颤抖。骨刀从它手中滑落,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它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悲伤与迟疑。窗外,穆勒万卡的钟声敲响了午夜时分的丧钟。
午夜了吗?黑影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夜晚。雪花穿过它半透明的身躯飘落在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它的身形在城市中穿行着,就像没有实体的灵魂一般。月光下,它时而化作一缕黑烟掠过屋顶,时而凝聚成人形在巷道间疾驰。它越过房屋宫殿、越过山川河流。
它一路狂奔,就像一阵风一般,来到了穆勒万卡旁边的审判庭圣地。说是圣地,也不过是一个简朴的小村庄。低矮的石头房屋环绕着中央的审判大厅,积雪覆盖的菜畦间零星立着几座圣人雕像。只是因为建立审判庭的圣人曾在此办公罢了。
黑影停在一间亮着光的屋子前,烛光透过结霜的窗户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橘色光斑。它犹豫了一瞬,身形如水般从门缝渗透了进去。
亚德里安审判长正在一张斑驳的木桌上写着什么,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他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疲惫的神情,平滑的光头闪烁着光芒。突然,油灯剧烈摇曳起来。
黑影突然飘到他的面前,将他吓了一跳。亚德里安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修长的手指间瞬间凝聚出一团白色光团,照亮了黑影模糊的轮廓。
“审判长先生……”黑影开口了,贝拉的声音无比虚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的身形开始不稳定地波动,边缘不断有黑色粒子剥落消散。
贝拉的声音继续道:“国王……与死灵法师有染;这柄骨刀……有神秘力量;西陵星火……被死灵生物追捕。”每说一个字,黑影就变得更加透明。最后几个词几乎微不可闻,却让亚德里安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说完,黑影再也支撑不住,如同沙漏中的细沙般瓦解。它化为了一地灰白的灰烬,在亚德里安伸手触碰的瞬间,彻底消失在寒冷的空气中。只有桌面上多出的一把骨刀,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