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快到元旦了。李太她们搬出去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十二月和元月是忙碌的，客户之间的交流应酬都集中在这两个月里。还有李家做慈善的几家机构，也需要去送钱送物。
李先生除了忙于这些事情，还得在家和李太那边两头跑，分身乏术，回家的频率低了，待的时间短了。
不仅如此，许多事务还需要夫妻一起出面。
李太长时间住在外面，家越来越不像家了。
不仅君君闹着要回钱家了，连李老爷子夫妇也看不下去了。
最近老夫妇俩经常在晚上散步时就过来看看两个孙子。
又怕打扰孩子们吃饭，所以往往来了后匆匆打个招呼，就让他们继续吃饭，老两口坐在沙发上和周老师说着话。等孩子们上楼学习后再走。
这一天，周老师带着孩子们一上楼。老爷子就叫道：“小王！”
丽芳从厨房出来一看，坏了！老爷子脸上就如老家冬天的水塘，结冰了。
丽芳内心有些忐忑，表面却很镇定的走过去问：“叔叔，有什么事啊？”
老爷子看着丽芳，问起了李先生最近是不是很少回家？
丽芳打着哈哈回答道：“他一直都很少在家。都挺忙的。”
老太太问：“现在呢？”
丽芳问道：“现在也差不多。我看他有时候还特意回来陪垚垚他们吃点饭，或是不吃饭，回来看看他们就又走了。晚上有应酬。”
老爷子说：“知道了，你忙去吧。”
丽芳又进了厨房干活。丽芳做饭有一个习惯，她做饭的时候，会边做边擦灶台。有人可能会问：边做饭怎么边擦灶台？相信很多做家政的姐妹应该都有这种习惯。
比如煎鱼，或是等着翻锅的间隙里，就会拿着抹布擦灶台。
不过，靠近炉头的地方，还是做完饭之后才能抹的干净。丽芳现在就是在收拾灶头这块。
听到老爷子在外面说：“这个家还像什么家啊？”
老太太说：“倒是不吵了。清净了。”
老爷子说：“嗯，是清净了，可像话吗？你打电话问问儿子，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说：“儿子上次说了不让咱们管，你又忘啦？”
老爷子生气的提高声音说：“不让管，不让管，那他倒是处理好哇？这两个孩子，虽说不是小艾亲生的，可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吧？男主外，女主内，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自己跑出去躲起来过日子吧？”
老太太说：“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也跟着着急。想起这些事，我头都晕了。”
外面老爷子的声音放低了些，但语气仍是不好：“他们这样，是准备两边安家了吗？算什么？”
老太太沉默着，过了一会，低声说道：“要不，咱们和小艾她爸妈谈一谈吧？”
老爷子气呼呼的说：“要谈你谈，我没什么可谈的。”
老太太还真的拿起电话了，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电话接通，开的免提，声音还不小。却不是黄老太太，是李先生。
老太太先是问儿子吃饭了没有？李先生回答还没有，一会有应酬。
接着，老太太说道：“小艾搬出去这么久了，还不肯回来。妈就想啊，和他父母谈一谈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先生在那边说：“不用和他们谈。你们别管了。”
老爷子在旁边说：“别管别管！那你倒是自己处理呀，你这个家，还像个家吗？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不管。”
李先生说：“没有不管，大姐把他们照顾的很好。我有时间也都尽量回去了。有时候回去太晚，他们睡了。”
老爷子不客气的说：“你这是准备东食西宿，两边安家啊，还是准备怎么样？”
李先生说：“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事，先不说了。”
挂了电话后，客厅一片沉默。
丽芳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见到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不知在想什么。
丽芳也站在不远处不动。过了一会，老爷子起身说：“走吧。回去吧。”
老太太也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走吧，不管他们啦。”
丽芳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把他们送到院外。
这一天晚上睡觉前，君君让丽芳让她收拾行李，明天回钱家了。
丽芳发信息和李先生说了一声。
李先生回道：“知道了。”
于是， 第二天君君回了钱家。
元旦前的一天，李先生在李太那边吃过晚饭后，再一次说起让李太搬回来，李太不肯。
李先生倒也没和她吵，拿着车钥匙就出去了。
正当小瑞和李太都以为他回了别墅时，他却把黄老太太接来了。
黄老太太一进屋就开始叫小艾、小艾。
李先生说：“妈，我们没吵架，您别着急，先在沙发上坐一会。”
又对小瑞说：“你去叫她出来吧。”说完，自己坐下了。
黄老太太哪里坐得下来，和小瑞一起走到主卧门口，还在叫着小艾。
李太开了门，莹莹先跑出来，高兴的叫着外婆 。
黄老太太随意应付了莹莹几句，就拉着李太左看右看。连声问怎么啦？
李太边朝客厅走，边说：“没事，您怎么过来啦？”
莹莹跑出来，小身子贴着走廊的拐角处偷偷看客厅里的人，嘴里轻轻叫着爸爸。
李先生轻松的说：“莹莹，和阿姨去房间玩吧。爸爸有事。”
小瑞牵着她进了房间。慢慢开始哄她入睡。
只听李先生先开口的：“妈，这么晚叫您过来，是想当着您的面，把话说清楚。这事总得有个了结。”
黄老太太说：“你们俩又怎么啦？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过几天日子呢？”声音里有些痛心。
李先生说：“您也知道，小艾搬出来快一个月了。我平时挺忙的，可只要有时间，我都会过来看她和莹莹。除了心里放不下她们母女俩，小艾还怀着孕，我也担心有什么事。”
黄老太太说：“小艾，听妈的话，跟小李回去吧。”
李太没有回答。
李先生又说道：“我今天叫您过来，不是想让您劝她回去的。勉强没有什么意思。”
黄老太太问：“那你叫我来，是什么事？”
李先生慢慢说着：“您知道我家里还有父母孩子。如果长期这么几头跑，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
“既然她执意不肯回去，我今天把您叫来，做个见证。”
黄老太太问：“见证什么？”
李先生说：“从今天开始，我可能没时间过来了，如果她发生什么意外没能及时处理，您不要怪我。因为我已经劝了她这么久，她不肯回去。”
李太说：“你让我妈来见证什么意思？”
李先生反问道：“除了妈，还有谁能见证？我现在不是和你吵架，你让我把话说完我就走。”
黄老太太平缓了语气说：“小艾，你让他说。”
李先生继续说道：“你愿意在外面住多久，你就住多久，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打电话告诉我，我有时间自己来解决，没有时间，我也会找人来解决。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他又说道：“小瑞一直说做到年底就不做家政了。希望你能尽量把她留下来，如果实在留不住，你也尽快找人来。这不用我管吧？”
李太说：“不用。我自己联系家政公司。”
李先生又说道：“还有，到时候生孩子，你需要我怎么配合，我会尽量做到。和生莹莹的时候一样。”
黄老太太说：“小李，你这么说，是不打算管她们娘俩了吗？”
李先生说：“马上明天我还得出差，她老这么住外面，我哪有精力围着她一个人转？所以现在把您叫过来，当面把事情都安排好。”
李太说：“你不用安排，有事就去忙。”
李先生提高了音量生气的说：“你说的简单，你大着个肚子在外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怎么和你父母交待？”
说完了，又对黄老太太说：“妈，在她生孩子之前，我只能这么安排了，您看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地方？您提出来，我除了没时间再过来，其他都好办。其他事情就等生完孩子再说吧。”
黄老太太好像一下了也反应不过来了。因为李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情绪，就像在处理一件很平常的工作。
黄老太太也是个精明的人，马上说道：“你都已经考虑的这么周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小李，这应该不是你一时之间想出来的吧？考虑很久了吧？”
李先生说：“这点事真不用想太久。”
黄老太太当然知道李先生这些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相信李太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性子就犟在那出不来了。
还是黄老太太开口说道：“小艾呀，不管怎么说，先跟小李回家，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等把孩子生下来啦，你想出去上班，就去上班，想开个什么公司啊，妈也支持你。啊？”
李先生说：“妈，您也别为难她了，劝来劝去勉勉强强的没什么意思。”
黄老太太情绪低迷地说：“你们俩都倔。”
李先生说：‘先就这样吧，其他的事情，等孩子出生再说吧。’
黄老太太问：“小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先生没有回答。
小瑞正哄的莹莹眼皮开始眯了起来，就听到李先生在外面叫：“小瑞，出来一下。”
于是，只好抱着孩子来到客厅。
李先生已经站起身来了。想伸手抱女儿，小瑞小声说：“快睡着了。换人会醒的。”
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外形近乎完美的男人，此刻是这么的冷静理智，小瑞实在难以把他和刚才晚饭时分那个深情款款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是翻脸如翻书？还是蓄意已久？谁知道啊。
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也许都不是，也许都是。
李先生收回了手，隔着半米远的距离看了一会莹莹，对着丈母娘问：“我送您回去吧？”
黄老太太没动，坐在沙发上问：“小李，你就这么走了吗？”
李先生果断的说：“对，我今晚还有事。明天还得出差。”
黄老太太听到女婿这么说，突然就悲从中来，开始哭了起来。
李先生看了她一眼说：“您也别伤心了，我也不是不管小艾。不管以后我们俩走到哪一步，我绝不会亏待她的。”
又对李太说：“让妈今晚住在这里吧，如果她想回去，就让小瑞送一下。我真的还有事。”
李太只是目光游戈的看了丈夫一眼，没说话。
李先生不再看任何人，大踏步的朝门口走去。他的背影绝决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