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碑上的眼瞳骤然收缩，算筹碎片在半空发出蜂鸣，如被无形之手操控般组成狰狞锁链，径直缠向叶清璃咽喉。苏刑瞳孔骤缩，本能挥出斩天剑，却见剑气在锁链表面激起金红火花，反震之力震得他虎口发麻——那锁链竟与他剑身上的天道纹路同源。
\"清璃！\"苏刑惊觉叶清璃面色灰白如纸，胸前命魂虚影正被黑雾凝成的锁魂链一寸寸绞紧。她的唇角溢出黑血，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仍强撑着扯动嘴角：\"别管我...神碑不能毁...\"话未说完，锁魂链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在她命魂上烙下三道焦黑裂痕。
墨尘踉跄着撞向神碑，掌心按在渗血的裂痕上：\"是天机残魂！当年十二地煞封印神明时，特意留下一缕残魂镇守神碑...\"他的声音被剧烈的震颤撕裂，神碑表面的诅咒符文如活物般游动，顺着锁魂链爬向叶清璃命魂，\"它们要逼苏刑自毁神格！\"
祭坛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浓稠的黑雾从中涌出，在半空凝聚成十二道人影。他们身披破碎甲胄，眼瞳泛着死灰，每条锁链末端都连接着神碑裂痕——正是上古十二地煞的残魂投影。居中者抬手，锁魂链骤然收紧，叶清璃的命魂虚影竟开始透明化。
\"苏刑，你有两个选择。\"沙哑的声音从十二道虚影中同时传出，仿佛来自亘古深渊，\"毁去神碑，断去天道契机，我们便放了这丫头的命魂。否则...\"虚影抬手，锁魂链上浮现出与神碑相同的裂痕，\"待卦象反噬完成，她的三魂七魄将永远困在这锁魂链中，承受万劫焚心之苦。\"
苏刑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斩天剑在他手中剧烈震颤，剑身的天道符文与锁魂链上的地煞纹路相互排斥，发出刺耳的蜂鸣。他望着叶清璃逐渐涣散的眼神，三百年前的记忆如利刃剜心——那时他也是这样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在诛仙阵中魂飞魄散。
\"苏刑哥哥...\"叶清璃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柳絮，她费力地抬起手，指尖凝聚着微弱的灵光，\"你还记得吗？在青云山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要护我一世平安...\"锁魂链突然绞紧，她的灵光瞬间熄灭，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神碑上，竟让裂痕短暂地亮了亮。
苏刑猛然注意到，叶清璃命魂上的焦黑裂痕，竟与神碑顶端眼瞳的血丝纹路完全一致。这才想起墨尘曾说过，创世神碑本就是用上古神明的骨血浇筑，而他即将承接的天道，正是建立在封印自己前世神格的基础上。
\"天道若成，你以为真的能护她周全？\"墨尘突然惨笑，他的半边身子已被神碑渗出的黑雾侵蚀，皮肤下浮现出诅咒符文，\"当年那位神明为何被封印？因为他想打破天道轮回，让心爱之人免受转世之苦！可结果呢？十二地煞用他的神骨做碑，用神血为咒，生生将两人的命运锁在这因果轮回里！\"
锁魂链再次收紧，叶清璃的命魂虚影出现了细碎的裂痕。苏刑再也无法克制，斩天剑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不是天道之力，而是他从未动用过的、深藏在神格深处的血色剑意。血色剑光斩在锁魂链上，竟将那与天道同源的锁链生生斩开寸许。
\"竟敢动用前世神格！\"十二道虚影同时发出怒吼，神碑顶端的眼瞳突然喷出鲜血，祭坛地面的裂痕中涌出滚烫的岩浆。苏刑感觉有千万根钢针扎入识海，脑海中闪过无数陌生的画面：金色锁链捆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叶清璃穿着陌生的血色长裙，将染血的匕首刺入他心口，而他却在笑，笑得血泪横流。
\"原来...我们早已在这局中困了千万次...\"苏刑喃喃自语，斩天剑\"当啷\"落地。他望向叶清璃，发现她的命魂虚影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神碑——再迟片刻，便真的要魂飞魄散。而神碑上的天道纹路，此刻正顺着他的剑伤缓缓流入体内，只要他稍一运功，便能借势突破最后一重天道枷锁。
\"动手吧。\"叶清璃突然开口，她不知何时已走到神碑前，掌心贴在满是裂痕的碑面上，\"你说过，天道的使命是护天下苍生。若毁了神碑，这千万年的天道轮回便要崩塌，又会有多少生灵陷入永劫？\"她转头望向苏刑，眼中倒映着他颤抖的身影，\"比起魂飞魄散，我更怕你变成卦象里那个眼中无神的天道之主。\"
苏刑喉间涌上腥甜。他看见十二道虚影正将锁魂链的另一端缠向神碑核心，只要神碑一毁，不仅天道崩塌，连叶清璃残留的命魂都会被卷入混沌。而如果他选择承接天道，叶清璃就会如卦象所示堕入地煞，从此天人永隔。
\"最后十息。\"居中的虚影抬起手，锁魂链上的诅咒符文开始燃烧，\"一息，两息...\"
苏刑突然闭目，指尖掐出一道复杂法诀。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竟同时流转着天道金芒与神格血光——他在强行融合两种力量。斩天剑重新飞起，剑光如银河倒悬，却在即将斩向神碑时，突然转向自己心口。
\"苏刑！\"叶清璃和墨尘同时惊呼。剑光闪过，苏刑胸前浮现出与神碑相同的裂痕，天道金芒与神格血光顺着伤口交融，在他背后凝聚出半金半红的双生法相。他伸手握住锁魂链，剧痛让他浑身颤抖，却硬生生将锁链从叶清璃命魂上扯了下来。
\"以我神格为引，断此因果轮回。\"苏刑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他将染血的锁魂链甩向神碑，链条末端竟勾住了神碑核心的天道符文，\"清璃，记住我现在的眼神——无论变成什么样子，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神碑发出天崩地裂的轰鸣，十二道虚影发出尖锐的啸声，逐渐被吸入神碑裂痕。苏刑的法相正在崩解，血色剑意与天道金芒在他体内肆虐，而叶清璃的命魂终于恢复了些许凝实。她踉跄着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刑被神碑涌出的黑雾吞没。
\"墨尘前辈，那卦象...\"叶清璃抓住即将跌倒的墨尘，却发现他的眼中已没有焦距。
\"卦象...从来不是预言...\"墨尘勉强扯动嘴角，指尖指向神碑，那里的裂痕正在组成新的图案，\"是...因果的回音...\"话未说完，他的身体便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神碑裂痕。
祭坛归于寂静，只有残月依旧。叶清璃跪在满地狼藉中，发现苏刑的斩天剑正插在她脚边，剑柄上刻着她从未注意过的小字——\"若违此誓，神碑为证\"。而剑身上的天道纹路，此刻竟变成了血色锁链的模样。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天边泛起诡异的红光。叶清璃抬头望去，只见神碑顶端的眼瞳已经闭合，裂痕中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汇成一行小字：\"第四劫终，第五劫启，天道地煞，同坠轮回。\"
她突然想起苏刑最后说的话，伸手按住自己心口——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神碑相同的裂痕，而在裂痕深处，似乎有一缕微弱的血色剑光，正倔强地闪烁着，不肯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