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碎成细响,苏刑胸口的混沌印记正泛着灼痛,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羽毛撕裂空气的锐鸣。抬眼时只见青鸾虚影穿透殿顶云层,十二根尾羽竟已断去七根,血色翎毛如燃烧的火星般簌簌坠落。
\"清璃!\"他认出那是叶清璃的本命灵鸟显形,足尖点地便要腾空,却被一道透明结界弹回原地。结界中央悬浮着浑身浴血的少女,鸦青长发间那支翡翠羽冠正寸寸崩裂,十二片玉羽只剩三片还维系着微光,耳后那点朱砂痣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像被风吹散的梅瓣。
\"别过来...\"叶清璃的声音混着血沫溢出,指尖还凝着未及挥洒的净化灵印,\"南荒灵根里的浊气...是顺着神碑裂痕渗进地脉的,我用青鸾精魄暂时封了七处灵眼...\"她每说一句,唇角就多出一道血痕,身后青鸾虚影的羽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可域外天魔的残识...附着在浊气里啃噬灵根,我撑不住了...\"
苏刑这才惊觉她周身萦绕的不再是往日清冽的鸾凤真火,而是被浊气浸染的灰青色灵光,如同被墨汁洇开的雪缎。那些本该净化邪祟的灵力,此刻正反向灼烧着她的经脉——原来她一直在用本命精魄调和浊气,难怪自己吸收浊气时总觉得有股清凉之力在护持心脉。
\"笨蛋!谁让你独自涉险!\"苏刑想要打破结界,掌心却被青鸾神火烫出焦痕。叶清璃摇头笑了,指尖抚过逐渐透明的羽冠,最后三片玉羽突然化作流萤,朝着他胸口的元辰莲飞去:\"还记得我们在青鸾谷初见吗?你说我的红痣像落在雪地里的朱砂梅...\"她的身影开始虚化,耳后最后一点红色即将消失,\"现在...该换我把梅花种进你心里了...\"
元辰莲突然发出蜂鸣,三片玉羽融入花心的瞬间,莲子表面浮现出青鸾展翅的纹路。叶清璃的指尖掠过他胸前的混沌印记,原本漆黑的漩涡竟在鸾凤真火中泛起金红双色,两种力量在他心口剧烈震荡,几乎要将他撕裂。
\"别抗拒...混沌与清浊本是同源...\"叶清璃的声音越来越轻,青鸾虚影突然发出一声裂云清啼,整只神鸟化作漫天流火,将她的身形托向苏刑的眉心,\"当年神碑断裂时,我的精魄就该与你同殒...这次...终于能补上这道裂痕了...\"
剧痛中苏刑看见记忆碎片在火雨中翻飞:是青鸾谷里递来的那盏琉璃灯,是幽冥殿外共赏的血色满月,是她每次受伤后都要强装的浅笑。当最后一点清光融入元辰莲,他忽然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苏刑,你看,我们的灵根从来都是相连的...\"
胸口的混沌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黑莲与元辰莲在识海深处同时绽放,墨色花瓣边缘染上鎏金纹路,清浊二气在花蕊间形成阴阳鱼漩涡。苏刑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伸手触碰时却发现是金色的泪——原来青鸾的精魄,早已化作他血脉里的火源。
\"清浊莲华...逆命形态...\"他凝视着掌心翻涌的双色灵光,忽然看见虚空中浮现出叶清璃的残影,她耳后的红痣此刻正映在自己心口,像一朵永不凋零的朱砂梅。远处传来地脉震动的轰鸣,南荒灵根的暴走竟在此时渐渐平息,唯有幽冥殿顶的青鸾虚影,永远定格在了展翅的瞬间。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苏刑发现掌心的灵光中竟隐约有青鸾的尾羽纹路,每一次灵力运转,都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凤鸣。他低头望向胸口,混沌印记已化作双色莲台,而在莲心中央,静静躺着三片永不褪色的青鸾玉羽——那是叶清璃留给他的,最后的、也是最炽热的羁绊。
幽冥殿的神碑裂痕不知何时已渗出微光,原本浑浊的浊气中,竟开始浮现出清冽的灵光。苏刑知道,这是叶清璃用整个本命精魄完成的封印,用青鸾神鸟的陨落,为他换来一次逆命的机会。他忽然握紧双拳,眼中倒映着天边即将消散的星子,唇角勾起的弧度里,既有剧痛后的释然,也有即将踏上复仇之路的冷冽。
\"等着我,清璃。\"他对着虚空低语,指尖轻轻抚过心口的朱砂印记,\"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东西把我们分开——哪怕是天道,哪怕是轮回。\"话音未落,双色莲华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将整个幽冥殿映得如同白昼,而在光芒深处,一道崭新的、融合了清浊二气的灵根虚影,正缓缓在他体内扎根。
从此,南荒的修士们将再也看不见那只翱翔天际的青鸾,却会在每一个晨曦初绽的时刻,听见从幽冥殿方向传来的、似凤似鸾的清越啼鸣。而苏刑知道,那是叶清璃的精魄,正在他的元辰莲里,以另一种方式,与他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