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初随便找个书院挂名,竟然还真傍上了一条粗大腿?
徐锋本以为刘夫子只是个寻常的饱学宿儒,顶多有些风骨,没想到竟能让金缮这位御史大夫如此失态,甚至断言连镇国侯都惹不起。
金缮好不容易止住笑,目光炯炯地上下打量着徐锋,啧啧称奇。
“怪不得!怪不得徐大人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文采,武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原来是刘夫子的亲传弟子!这就说得通了!说得通了啊!”
他语气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仿佛“刘夫子的弟子”这六个字,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足以解释徐锋身上的一切不凡。
徐锋心中更是讶异,他这一身本事,九成九靠的是阅读系统,那刘夫子拢共也没教他几天。如今看来,这便宜老师的名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用得多!当真是阴差阳错,找对人了!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孺慕与感激。
“金大人谬赞了。若非恩师悉心教诲,倾囊相授,哪有徐锋的今日。这份恩情,学生时刻不敢或忘。”
金缮欣慰地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更加亲近。
“好好干!徐大人,你这次立下大功,陛下那里定然会有重赏下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锋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也多亏了金大人平日里对下官的提携与照拂,否则徐锋哪有机会施展拳脚。”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金缮朗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小子,滑头!不过,老夫当初也确实没想到,你这把剑,竟是如此锋芒毕露,一出鞘便光寒九州啊!”
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本以为徐锋只是个有些手段的后起之秀,却不想竟是一条潜龙,稍有风云,便直冲九霄!
与此同时,镇国侯府。
内宅之中,一片愁云惨雾。
侯夫人王氏正坐在榻上,一方锦帕早已湿透,哭哭啼啼地抓着镇国侯赵渊的衣袖。
“侯爷!我们的帆儿啊!他还在刑部大牢里受苦呢!您倒是想想办法,快把帆儿救出来啊!呜呜呜……那徐锋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折辱我们侯府!”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尖利刺耳。
赵渊本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此刻被她哭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甩开她的手,怒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平日里骄纵溺爱,帆儿岂会闯下这等弥天大祸!如今身陷囹圄,也是他咎由自取!”
慈母多败儿,古人诚不我欺!
赵渊心中烦躁欲裂。
侯夫人被他一吼,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着牙,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与讥讽。
“呵!赵渊!亏你还是堂堂镇国侯,手握重兵,威震一方!结果呢?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小御史都对付不了!任由他将我们侯府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我儿受苦,你这当爹的却束手无策,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
这话就像是数十双手,直接把赵渊的脸翻来覆去地打了几十遍!
“你……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赵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侯夫人,手指都在发抖,“你知道什么!那徐锋诡计多端,背后又有圣上撑腰,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猛地一甩袖子,再也懒得与这妇人多言,怒气冲冲地喝道:“简直不可理喻!”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留下侯夫人在原地气得浑身发颤。
书房内,灯火通明。
赵渊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喝道:“来人!让何先生过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衫,面容精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侯爷。”
此人正是镇国侯府的首席幕僚,何远山。
赵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声音沙哑地发问。
“本侯让你查的徐锋,查得怎么样了?”
何远山神色凝重,躬身回答。
“回禀侯爷,关于徐锋的底细,之前世子……也曾派人查过,只是当时主要着眼于他那‘人牙子’的身份,以及在沧州的一些行迹,并未深挖。”
他顿了顿,继续禀报。
“属下今日仔细翻阅了卷宗,发现此人初入京城时,曾与沧州县尉的公子赵永,以及一个名叫陆飞的寻常布衣,还有一个薄有家资的富商之子石岸,过从甚密,似乎关系匪浅。”
赵渊听罢,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一群蝼蚁之辈,不足为虑!”
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好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目光阴沉,又问。
“那徐锋的师承来历,可曾查清?本侯就不信,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子,能有这般通天的手段!”
何远山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回禀侯爷,那徐锋的师承……属下查到了。他对外宣称,乃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而且,据闻……徐锋还是刘夫子的关门弟子。”
“明华书院……刘文谦?”
赵渊脸上的狰狞与狠厉尚未褪尽,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即将大开杀戒的奸邪冷笑。
然而,当“刘文谦”这两个字钻入他耳中时,那抹笑容如同被冰水浇透的炭火,嗤啦一声,瞬间凝固、龟裂,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住何远山,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你说谁?再说一遍!”
何远山被自家侯爷这骤然变化的脸色骇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重复。
“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徐锋自称是其关门弟子。”
刘文谦……刘夫子……怎么可能!那个老东西!
赵渊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窟窿。
别人或许只当刘文谦是个有些名望的宿儒,可他赵渊,当年伴驾潜邸,又岂会不知晓这位刘夫子的真正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