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帆眼中凶光一闪,暴躁的情绪中陡然生出一丝兴趣,“攻他徐锋本人?怎么个攻法?”
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什么法子都行!
钱先生见赵帆终于听进去了,心中稍定,连忙继续献策。
“世子明鉴,那徐锋不过一介寒门出身,骤登高位,根基浅薄。他能有今日,全凭陛下青眼。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我们派人深挖细查,我就不信,他徐锋身上会没有半点污点!”
“一旦抓住他的把柄,哪怕只是些许捕风捉影之事,经由我们的人在朝堂上一渲染,便足以让他焦头烂额,名声扫地!”
赵帆闻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狞笑,眼神也亮了起来。
对啊!本世子怎么没想到!
“好!好一个攻其人!”他猛地一拍大腿,“来人!立刻给本世子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徐锋的底细查个底朝天!他祖宗十八代干过什么勾当,他穿开裆裤时偷过谁家鸡蛋,都给本世子查清楚!本世子倒要看看,他一个泥腿子爬上来的,能有多干净!”
钱先生见世子终于领会了自己的意图,心中暗舒一口气,觉得这位喜怒无常的世子总算聪明了一回。他连忙趁热打铁,补充。
“世子英明!不过,在查清他底细之前,咱们也不能干等着。明日早朝,便可让御史台里咱们的人先参他一本!”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口中吐出的言语如同毒蛇的毒汁。
“就说他徐锋年少轻狂,恃宠而骄,身在都察院,却不思本职,反而勾结同党,意图构陷朝中勋贵,扰乱朝纲!先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同时,万年县那个老不死的,也得再‘关照关照’,让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烂在肚子里,才不会祸及家人!”
双管齐下,不怕那徐锋不焦头烂额!
赵帆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狰狞的笑意更深。
“好!钱先生,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置!务必办得漂亮!本世子要让那徐锋知道,得罪我镇国侯府,是个什么下场!”
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徐锋身败名裂的惨状。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白日的喧嚣与血腥尽数吞噬。
徐锋与王老御史在灯火阑珊的街口作别,独自回了在城南福升巷租住的一处小小院落。京城长安,繁花似锦,却也居大不易。
饶是他如今已是正七品监察御史,食朝廷俸禄,在这寸土寸金之地,也只能暂时赁屋而居,一间正房,两间厢房,仅此而已。
回到略显简陋的屋舍,徐锋点亮桌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光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铺开纸张,提起狼毫,将今日在大理寺的见闻,郑源的转变,以及自己与王老御史的推断,一一录下。
“葛英全招供是迟早的事,但镇国侯府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喃喃自语,笔尖微顿。墨香混杂着灯油的气息在狭小的书房中弥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镇国侯府的方向,朝着自己缓缓罩来。
《西游记》的稿子还得继续写,气血点的积累不能停。
这官场,比想象中还要凶险,武力才是立身之本。
他默默运转了一下体内的气血,感受着那股细微却坚实的力量,心中稍定。
翌日,晨曦撕破夜幕,金銮殿上钟鼓齐鸣,百官肃立。
乾帝高坐龙椅,面沉如水。
早朝刚开始,班列中便走出一位身着绯袍的都察院官员,正是左佥都御史刘铭。他手持玉笏,朗声启奏。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近闻朝中有年轻官员,自恃圣眷优渥,不思恪尽职守,砥砺品行,反而急功近利,在朝中拉帮结派,更甚者,竟敢妄议朝廷肱骨,攻讦功勋世家!此等行径,败坏官箴,离间君臣,若不加以严惩,恐寒了忠臣之心,更有损陛下识人之明,动摇我大乾国本啊!”
刘铭话音刚落,另一名官员,大理寺丞张大人,也紧跟着出列,躬身附和。
“陛下,刘都御史所言极是!臣亦有所耳闻,此人便是那新任监察御史徐锋!此子年纪轻轻,却不知天高地厚,身为御史,不思按察百官,纠劾不法,反而听信市井之言,屡屡滋扰良善百姓,更对劳苦功高的镇国侯府无端攻讦!其行事乖张,近乎酷吏!恳请陛下明察,将其调离要职,好生调教一番,免其误入歧途,辜负圣恩!”
御史大夫金缮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连忙出列,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陛下!臣以为不然!徐锋虽然年轻气盛,行事或有急躁之处,但他也是听闻镇国侯世子赵帆纵马伤人,苦主申告无门,心中义愤难平,才挺身而出!其心可嘉,其情可悯!两位大人仅凭一些捕风捉影之词,便如此中伤一位为民请命的年轻官员,未免有失公允,倒像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金缮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金大人此言差矣!徐锋此举,分明是沽名钓誉,想借踩踏镇国侯府,博取清名!”
“正是!区区一件坊间传闻,何至于他一个监察御史亲自出马?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非也非也!徐御史不畏强权,敢于直面勋贵,正是朝廷需要的新锐之气!若连这等仗义执言之士都要打压,我大乾还有何希望?”
“为民请命固然可敬,但亦需遵循法度,岂能凭一己好恶,肆意生事?”
一时间,朝堂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有弹劾徐锋的,有维护徐锋的,也有趁机攻讦政敌的,乱作一团。
龙椅之上,乾帝目光沉沉,扫过阶下争吵的群臣,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龙案,发出极轻微的“叩叩”声。
整个金銮殿,都笼罩在他深邃的目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