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那少年坦然道:“珠玉在前,学生之作,不过瓦砾尔。徐先生此诗,浑然天成,意境高远,学生……甘拜下风!”
霎时间,白鹿书院广场上议论声四起,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徐锋和那锦衣少年身上。
“这……这就认输了?那可是淮南来的神童啊!”
“那青衫人是谁?蒋大人带来的?从未听说过府城有这号人物!”
“嘶……‘春眠不觉晓’,确实是好诗,看似简单,却意境天成,难怪神童会认输!”
“这下可有意思了,神童遇到对手了!”
徐锋迎着无数探究、惊疑、乃至夹杂着几分嫉妒的目光,神色淡然。
高台上,蒋正明捋须微笑,眼中异彩连连。他显然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朗声宣布。
“诸位才思敏捷,令人欣慰!春意已过,夏日初长,便请以‘夏’为题,再展华章!时限,仍为一炷香!”
香刚刚点燃,青烟袅袅,场下众人再次凝神苦思。
这夏日诗词,虽不如春日那般信手拈来,却也佳作频出。
然而,又是那个青衫身影,几乎在蒋正明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再次上前一步。
“大人,学生已有。”
这一次,场中已无人再敢轻易质疑,只是更加好奇与震惊。
又是他?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难道都不需要构思的吗?!
紧随其后,那被称作神童的锦衣少年也微微吸了口气,再度躬身。
“学生……亦有。”
他的声音,比之前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凝重。
显然,徐锋带来的压力非同小可。
蒋正明目光转向徐锋,带着鼓励:“徐先生,请!”
徐锋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此诗一出,清新灵动之气扑面而来!
蒋正明抚掌大赞。
“妙!妙极!‘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动静结合,宛如画卷!当真是佳作!”
他含笑看向锦衣少年。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那原本精心准备的诗句在“小荷才露尖尖角”面前,瞬间显得匠气十足,黯然失色。他再次对着徐锋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艰涩。
“先生……诗才惊绝,学生……再输一筹。”
场下彻底安静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这第二次……就只剩下难以置信和仰望了。
蒋正明眼中笑意更浓,似乎对这结果早有预料,继续高声出题、
“夏去秋来,层林尽染,肃杀之气渐起,便以‘秋’为题!”
“大人,学生已有。”徐锋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每一次的快速应答,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其他还在苦思冥想的文士心头。
锦衣少年这次甚至没有尝试,只是静静地看着徐锋,眼中充满了探究和一丝……挫败。他自负才高,从未遇到过如此对手。
徐锋略一沉吟,似是在脑海中搜寻,随即朗声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此诗甫一出口,一股苍凉、阔大、沉郁顿挫的意境瞬间笼罩全场!
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心神激荡,面露震撼之色!
“……学生,心服口服。”
锦衣少年这次连“认输”二字都未说,只是对着徐锋深深一躬,神情复杂,既有钦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与眼前这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接下来,无论蒋正明是以“冬雪”、“山河”、“离愁”还是“边塞”为题,徐锋皆能应声而作,每一首都信手拈来,而且无一不是上乘之作,引得满场惊叹连连。
那些原本还存着争胜之心的文士,此刻早已没了比试的心思,完全变成了看客。他们的目光全都汇聚在那个青衫男子身上,从最初的轻视、好奇,变成了现在的敬畏和探究。
这人到底是谁?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锦绣文章?莫非是哪位隐世大儒的弟子不成?
数轮过后,香已燃尽大半。
锦衣少年始终未能再出一言,只是默默地听着,品味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不甘,到后来的苦涩,最终化为一片释然和纯粹的欣赏。
蒋正明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徐锋身上,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朗声宣布。
“本次‘揽才文会’,诗词魁首,乃——徐锋!”
“哗——”掌声雷动!
这一次,是心悦诚服的掌声。
虽然很多人连徐锋的底细都不知道,但其实力,却是有目共睹,无可辩驳。
蒋正明哈哈大笑,快步走下高台,重重拍了拍徐锋的肩膀,眼神热切得几乎要冒出火来。
“好!好啊!徐经历,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今日一鸣惊人,力压群雄,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那锦衣少年走了过来,脸上已恢复了从容淡定,对着徐锋拱手一礼,眼中带着真诚的钦佩和好奇。
“在下晋泉,见过先生。今日得闻先生大作,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徐锋微微颔首,回礼,语气平淡。
“徐锋,一介无名书生罢了,四处游学,不敢言师承。”
晋泉眸光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深意。
“原来是徐兄。徐兄之才,绝非‘无名’二字可以涵盖。今日盛会,令晋泉大开眼界。家中小有俗务,需先行一步,改日若有机会,定当再向徐兄请教。”
他再次一拱手,动作潇洒,转身带着随从,翩然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蒋正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也对徐锋笑道:“徐先生,本官府中亦有些紧急公务亟待处理,今日便不能与你畅饮庆贺了。改日定在府衙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好好庆功!”
他又勉励了几句,暗示前程远大之类的话,便也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看着晋泉和蒋正明先后离去的背影,徐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压下心头思绪,不再多留,转身也离开了白鹿书院,向悦来客栈走去。
然而,刚踏入客栈大门,徐锋脚步便是一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