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故乡水。我王运盛好歹也是秦店子乡人。”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动物且然,何况人乎?”
“虽然修建这条公路几乎挣不到钱,但是我作为秦店子人,是喝家乡水吃家乡饭长大的。我愿意义务修好这条公路,来反哺故乡,略尽绵薄之力。”
王运盛文化程度不是很高,有些成语用得似是而非,并不是那么恰当。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暗暗思忖:什么让我回家仔细考虑考虑,恐怕我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和县建筑公司的潘梦辰达成了协议。等我考虑清楚了,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王老板已经和乡政府达成合作意向了?”秦逸飞闻言有些吃惊地说道,“王书记,是不是让潘梦辰经理别再等了?我让他直接回吧!”
“不慌,你让潘梦辰经理等一等。同时,也让王老板再想一想。”
“一旦签订了合同,就要负法律责任的。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要让王老板还有潘经理都好好想一想,仔细掂量掂量才行!”
王燕萍这话说得非常庄重,似乎真的在为对方考虑。
“虽然修公路挣不到什么大钱,但是多少也能挣几万。
何况,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还有远征集团和省农开公司的两个项目在后面。
总起来说,这个项目还蛮有赚头的。”
“再看王燕萍气定神闲的模样,估计潘梦辰、刘景福他们出的价格,和自己大差不差。我不签协议,他们也会签协议。”
“俗话说‘剜到篮子里的才是菜,捉进篓子里的才是蟹’。
只有把合同签了,把项目拿到手里,自己才能挣到钱财。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坚决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王运盛眼珠瞬间“滴溜溜”转了几遭,而他脑子cpU却在刹那间却转了成千上万遭。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下定了决心。
“王书记,我这个人不仅是个直肠子,还是一个急性子。请您把把乡政府草拟好的合同拿出来,若没有大问题,我打算现在就把合同签了!”
王运盛能把一个十几人的草台班子,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发展成为一个拥有几百号人,上千万资金,具有三级建筑安装资质的正规部队,确实有他独到之处。
不到半个月,王运盛就修好了水泥公路,清除了地标附属物,平整了整个工业园。
有王燕萍和秦逸飞帮忙牵线,王运盛成功和远征集团、省农开公司接上了头。
两家企业对王运盛报的价格方案,都表示满意。
两家企业入驻乡工业园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可是,乡工业园的电力问题还没有解决。
王燕萍曾经两次到市电业局去拜访局长章湘渝,都被对方给放了鸽子。
据电业局办公室主任说,王书记来得不凑巧,恰逢章局长有紧急事情,临时离开了单位。
王燕萍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凑巧的事情都让自己碰上了。
她只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王燕萍隐隐觉得,这个市电业局局长章湘渝似乎有点不欢迎自己。
自己老爸只不过是一个临近退休的市政协副主席。
虽然在担任政协副主席之前,曾经担任过近十年的市政府秘书长,在莆贤市有着不错的人脉,但和现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相比,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王燕萍一开始就撇开老爸,直接找到了公爹彦喜良。
彦喜良是省委副秘书长、省委办公厅主任,服务于分管党群的是省委副书记余华东,在省里说话,还是颇有分量的。
她想让公爹找一找省电业局局长郭振亚,请郭振亚给市电业局打个招呼,施一施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彦喜良听了儿媳王燕萍的诉求,很快就找到了省电业局局长郭振亚。
郭振亚当着彦喜良的面,就给章湘渝打了电话。
不过,郭振亚没有拿出章湘渝顶头上司的派头,也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让章湘渝直接给秦店子乡工业园增容一个500kva的变压器。
而是以商量的口气,说他受一个好朋友之托,给章湘渝打个招呼。如果条件许可,可以满足秦店子乡的申请要求。
如果莆贤指标不足,省供电公司可以在第二年追加相应指标。
郭振亚打完电话,神秘地附在彦喜良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郭振亚才说道,就凭章湘渝这样的背景,我这个省电业局局长根本就没有资格给她施压,即使施压也不一定有效果,甚至很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至于章湘渝究竟有什么靠山,公爹没有说。
但是,能让省委副秘书长和省电业局局长忌惮的人,绝对不是钟延睦这个莆贤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没有办法,王燕萍只好按部就班,通过县电业局局长给自己牵线,联系上了章湘渝。
可是,第一次她和县电业局局长前去市电业局拜访,就吃了闭门羹。
按照约定时间,王燕萍第二次独自一人去拜访。等快到莆贤了,她又接到市电业局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告知她章湘渝局长临时有事儿外出,请她改日再来。
两个工厂即将落地,而电力问题尚未解决。这可不是什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是已经火烧眉毛,粪叉子撂腚上——等着使了。
这一次,王燕萍是带着秦逸飞一块儿过来的。
当初,王燕萍还只是欣赏秦逸飞的超常能力,把他当成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幸运的吉祥物。
不知不觉,秦逸飞在王燕萍心里的位置发生了重大变化。可是,她还能对秦逸飞的一些做法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现在她不自觉地就把秦逸飞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当王燕萍第三次来到市电业局,办公室主任茅胜利给王燕萍俩人倒了一杯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对不起啊,王书记。
国家电力公司的白总经理来了,章局长要陪白总经理公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意思,今天又让你白跑了一趟。
你还是请回吧,下次再来!”
“茅主任,这样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章湘渝连续放了王燕萍三次鸽子。即便是泥人也难免有三分火气,何况王燕萍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脾气的人?她彻底爆发了。
“上一次,是不是您茅主任告诉我,让我们今天来拜见章局长的?”
“国家电力公司的老总来莆贤,我就不信他们会搞突然袭击,没有提前下通知给你们。他们不可能不声不响地下来!”
“既然章湘渝局长今天没空儿,您茅主任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非要罚我们多跑一百多公里的冤枉路不可?”
茅胜利闻听王燕萍这样讲,干脆皮笑肉不笑也不笑了,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王书记,这就是你求人办事儿的态度?”
“国家电力公司的老总来了,我们电业局局长不应该陪同老总公干吗?
难道让我们局长,什么也不做,就专门在办公室里等你们吗?
切!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你算哪一棵葱?”
“茅主任,你不要偷换概念!我意思是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
王燕萍气得把袖管卷了起来,差一点儿就要给茅胜利拍桌子!
“我们电业局,有什么义务给你们乡政府发通知?
你是给我们发工资了,还是给我们发奖金了?”
茅胜利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跑了三趟就嫌烦了!
我告诉你,你就是跑十趟,也不可能把事情办成!”
“你们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办公,请你们马上离开我们办公室!”
茅胜利彻底撕破脸皮,直接给王燕萍和秦逸飞下达了逐客令。
“你!”王燕萍竟被茅胜利气得语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燕萍和秦逸飞只好从二楼退下来。
但是,茅胜利恶劣的态度,却激发出了王燕萍的犟脾气。
她拉着秦逸飞来到一楼大厅,找了一个僻静角落的沙发坐了下来。
她下定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章湘渝。
如果章湘渝再推三阻四、懒政怠政,她不惜和这个强势的电业局局长撕破脸。
即使闹到市委书记姜怀远那里,她也不怕。
王燕萍就是不信这个邪,她就不信共产党执政为民,就没有自己说理的地方!
王燕萍选的这个地方很好。旁边有一个粗大的立柱,虽然遮挡住了大厅里绝大部分的视线,却不影响坐在沙发椅子上看到大厅的自动门。只要章湘渝来办公室大楼,就逃不过王燕萍和秦逸飞的眼睛。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王燕萍已经从信陵县电业局局长那里获悉了章湘渝大哥大号码。
不过,王燕萍知道自己和章湘渝身份差距比较大,自己又是有求于章湘渝,她觉得自己贸然给章湘渝打电话,有些不礼貌。
自己有事情,还是登门拜访、当面说来,显得尊重人家。
如今,王燕萍被茅胜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还顾得上礼貌不礼貌?
她也不管章湘渝陪同国家电力公司老总公干,是否方便接电话,从手包里取出大哥大,就拨打了出去。